褚文昊诧异回身问:“刘夫人何出此言,卑职没跟刘司令告状啊?”
“是嘛~”
陈淑娟翘起二郎腿,靠在椅背上眼神极为不善。前两天跟夫人见面有意无意敲打自己,话里话外告诫手不要伸得太长。
她需要伸手吗?
每天排队送钱的不知多少,只跟褚文昊打了几次招呼,这事瞒着刘峙干的,要是知道定跟自己不算完。
“刘夫人有话请明言,卑职不明白。”他确实不知道。
陈淑娟笑眯眯道:“没人在叫阿姨,你跟若兮成了就是一家人。前两天有人点我,想来想去事可能出在你身上,不就打声招呼嘛,还敢告状。”
点你,点你轻的。稽查科成立两月,她敛财几百万指定上面注意到。
“陈阿姨年轻漂亮,长袖善舞,一双慧眼能看透世人根骨,文昊孝敬都来不及,那敢去告状,属实冤枉小侄了。”
“咯咯咯...”陈淑娟笑的花枝乱颤,“你小子嘴巴就是甜。罢了,今后做事要注意点,要是没有阿姨在背后给你撑着,早就被人扔进嘉陵江底了。”
“陈阿姨爱护之情,小侄铭记于心,哪天请到家里坐坐,我另有孝敬。”
“哼哼,算你有良心。”
两人一路说话,十分钟后车辆停在冯家门前。以前冯家门庭若市,自从上次的事情内部传开,没人在敢登门,也没警卫看守。
褚文昊提着几样礼物跟在身后进门,三进院,家里有下人。
“黄姐姐在家吗?”
都认识她急忙回话,“夫人远方表侄登门拜访,您请到前厅用茶,奴婢们这就去汇报。”
“恩。”
亭台楼阁,水榭花都,装修的很不错,羊肠小道蜿蜒曲折,周围青植虬枝,倒是很会享受。
“啊~”
褚文昊提着礼物眼睛四处打量,没注意陈淑娟停住身形弯腰系鞋带,身体来了亲密接触,撞了个趔趄还好褚官人眼疾手快,用胳膊把人接住。
陈淑娟脸色殷红,羞恼瞪他一眼,整理衣服继续前进。
褚文昊担任警卫站在门口,两道身影出现。其中一虎背熊腰的男子引起他的注意,怎么形容呢?
煞气颇重,明明脸上挂笑,却给人很阴邪之感,他第一感觉就不喜欢,很烦。血液翻滚,胸腔共鸣,有点想手刃此人强烈意识。
这种感觉第一次出现,好奇怪。男子仿佛感受到他的存在,侧头看了他一眼,还善意冲他点头。
跟女子低语几句离开,冯哲远夫人看上去很市侩,年龄大,身材臃肿,普通女人多了几分贵气。
经过时扫了他一眼,挂上笑脸进门,“陈妹妹久等,家里来了亲戚......”两个女人聊天指定是家长里短,愣是半小时不住嘴。
“我也是闲着没事,老刘去开会要到垫江、邻水、长寿三县视察调整布防,今晚怕是不回来听说日寇要攻打山城了,我过来跟你说一声,看看哪天一起到后方躲躲......”
褚文昊站在门外听的清楚,陈淑娟很聪明。上峰安排刘峙布防南川、武隆、正安三县,都在山城东南方向。陈淑娟所言三县都在山城东北方向,跟调令完全不一样,说的很自然。
“天呢,真的吗?老冯一点消息也没漏,天杀的,那要快点收拾东西到后方躲躲...”
五点半,天色已暗。
该说的都说了,褚文昊全程听着没毛病,陈淑娟起身告辞,两人刚出门迎面一辆汽车停下。冯哲远从车里下来看到后主动打招呼,“弟妹,都这么晚了干脆留下吃了再回家。”
“不了不了,老刘去了垫江...就瀚辰自己在家我不放心,等哪天到后方在聚...”
褚文昊不想引得他注意,早就钻进车里,用后视镜观察三人。
闲聊几句陈淑娟才上车,褚文昊慌忙开车离去。
“如何?”陈淑娟得意洋洋询问。
“陈阿姨心思玲珑,登阁拜相之才,若在古代定凤仪天下。”
“咯咯咯...”陈淑娟趴在前座椅上畅笑,抬手打了他脑袋一下,“就你嘴甜,阿姨可没那命。你觉得能上当吗?”.qqxsnew
“不好说,一会我要过来盯着,只要能见到冯道远,事情基本成了。”
“这样啊~”陈淑娟意犹未尽,遗憾道:“我还想去喝一杯呢...”
“陈阿姨想喝酒,改天我来家里叫上瀚辰兄喝个痛快,今天不行了。”
“好吧,你可别忘了。”
......
冯家。
冯哲远端着茶盏听自己夫人口若悬河,“你也不说一声,要不是陈淑娟来送信,我还不知道日军马上要打进来了,赶紧收拾东西...”自己在那念叨,冯哲远皱眉思量,“刚才怎么说的刘峙去哪布防?”
“垫江、邻水、长寿三县,调兵三万镇守山城北门...”
“不对啊~”
“哪里不对?”
冯哲远瞅她一眼,“我收到消息刘峙要到南川、武隆、正南三县布防,怎么刚好相反。”自己低声念叨,离开参议院消息很闭塞,真假他不知。
“是嘛?那你把道远喊来研究一下,顺便让他也准备准备,提前到后方躲躲。”
冯哲远张张嘴,眉宇间总有愁丝,最后哀叹一声起身去打电话。
六点钟。
天黑了,路灯亮起。冯道远把车停好进门,躲在暗处的褚文昊举着相机在后面拍照。这次顺便把冯道远拉下来,即便不能杀,也要踢走,不能继续留在山城,只要他去送信,一箭双雕,最好是中间过度一下,完美。
车牌、车身都拍照留念,模糊没关系,有刘峙在证据交上去委座就心里有数。
室内。
冯哲远错着茶盏把话跟他复述一遍,“你怎么看?”
冯道远微楞,“怎么可能,参谋部明明让他到东南布防,他怎么跑东北去了?”
“嫂子,听清了吗?”
“听清了,陈淑娟闲着没事来玩,闲聊间透漏刘峙行程。这个女人贪财爱权,嘴上没个把门的,啥话都说。年轻时候就招蜂引蝶,到老没改一点,要不是两家有些关系,嫂子不愿意欺负她,就她那张嘴恐怕房事都能说吐噜嘴。”
两人当没听到,你自己好!
“这么说刘峙私自调整布防,没按照上峰指令行事。北门明明有胡中南跟马家军调防,他去凑什么热闹,居然布兵三万,是不相信两人吗?”
“唉,不好说。”冯哲远叹声道:“也许委座私下叮嘱临时布防,不相信马家兄弟,害怕故意放日军进来。胡中南携领安康几县,马老大携领达州几县,本就不听招呼,故意败退山城北门户不是没有可能。”
冯道远眉头紧锁,这不废话嘛,帝国做好所有准备,摧枯拉朽直捣达州。已经跟马家兄弟商谈好,到时直取北门户,进逼山城。把刘峙原先驻防的军队掉到东南防守费劲周折,花费很大代价才成功调离,没想到上峰居然背后布防。真若如此帝国军队进来就回不去了,胡中南把后路堵住,协同布防沿江部队,四面出击剿灭皇军。产生的连锁反应可能无法想象,会影响宜昌、荆州、荆门,甚至影响武汉布局,大大的坏消息。不行!事关重大不得不冒险传递消息,只是褚文昊个混蛋封锁电话,电台一动可能就会被发现。
半月前,发现有人在监视跟踪他,被他反跟踪查清楚,人是稽查科的,说明褚文昊对他身份有把握,只是没证据。最近他很低调,不敢见任何人,好在褚文昊带人下去,小心点问题不大。
也没吃饭,聊了半小时起身告辞,急匆匆出门一路上小心观察,确定没人跟踪监视。
褚文昊远远吊在后面,只要回家就丢不了,开车送信目标太大,所以不担心跟丢。
气喘吁吁来到冯家三十米远,躲在树后观察、拍照。他分析冯道远定会出门送信,电话随时能查到,用电台很容易锁定,采取原始传递方式最安全。
不着急,慢慢等,而这一等就来到九点钟。山城陷入黑暗,路灯都关掉,街道上没几辆车,很静。
褚文昊有点着急,害怕他从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出门送信,刚才来观察过后街,正常不可能爬墙出去送信,让人看到更可疑。
也不敢动,害怕一动人出来错过。九点半,大门轻轻开启一道黑影窜了出来悄悄观察片刻,关好门径直奔向中山四路。
他很小心,走走停停,藏身几分钟,跟踪者必须对山城了如指掌才行。同时要提前预判下一步去向,他相信,除非经验丰富的情报人员,否则很难不跟丢且不暴露。
一条中山四路,他前行两千米,倒退三千米,胡同乱窜,黑夜里像夜猫一样贴在墙上观察来时路。总有几个夜游神,是不是监视者他能分析出来,就这样,走走停停,十点钟来到一座府邸门前。
门前亮着灯,蹲在黑暗处十分钟,确定没人跟踪监视才起身来到豪宅西侧收件箱,把一封书信塞进去。
“布谷...”
“布谷...”
寂静的夜,布谷鸟声很是响亮,距离五十米远的褚文昊都能听到。
冯哲远躲在一侧观察,直到大门里走出一道身影取走信件,他才功成身退。
褚文昊累的精疲力竭,等冯道远离开五分钟后,才小心翼翼来到府邸门前。
借助灯光看清悬挂正门牌匾,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怎么会跑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