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凌此刻没有在拿着小木浆,而是提着他那柄随身所带的软剑,紧张兮兮的站在船头,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水面,但凡只要有一点异样,他就要将剑朝水中『插』下去。
此举其实在白月九看来都是徒劳的,真的等到那怪鱼游到脚下,他们哪里还有还手的余地?不过这样也要,叫他们多长长心。
小船很快便在之前白月九杀死怪鱼的地方拉开距离,至于那怪鱼的尸体,此刻也完完全全的浮在了水面,那身躯竟然堪比白月九他们所行的小船一般大小,只是像是还没死透一般,那尾巴时不时的晃动一下,叫停在它身上准备啄食的水鸟不敢轻举妄动。
蓝凌在船头站了将近两个时辰,眼睛都看花了,瞧着已经没什么异样,那一直绷紧的神经才松懈下来。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紧张的朝着此刻已经和蜜儿说说笑笑烤鱼的白月九道:“若是那怪鱼真是百兽岛的人所豢养,那他们发现鱼体内遗留的银针,岂不是会怀疑到咱们的身上来?”
他们此刻退到这个位置,不过是做出还没有遇到那怪鱼的假象罢了,可是若叫人发现那怪鱼体内的银针,岂不是功亏一篑。
他的担心不无道理,闻言谢三爷和铜钱也都紧张的朝白月九看去。
却见她一副轻松自如的模样,“银针有杀人的也有救人的,更有遇血而融的。”说实在当时情况危机,她倒没有空去分哪种银针,只是后来翻看了一般,运气恰好的拿了那遇血而融的银针,所以此刻才如此安然。
至于那匕首,早就沉入深海之中,他们就算看到鱼口中的伤口又如何?完全可以说是别的鱼刺所穿透。此刻她唯独有点后悔的是,当时着急了,竟然忘记在那鱼的身上在做些手脚,好引来吃腐肉的海鸟,想来不大多会儿就是一副白骨,到时候还能死无对证呢。
小船慢慢的在海上飘浮半个时辰,这才缓缓的朝着百兽岛的方向行驶而去。
又行了一个多时辰,还没到当初他们杀死鱼怪的地方,此刻已到了酉时一刻,本该是夕阳斜下的,可是那天空中忽然生了许多黑云,浓郁得像是一团团墨块,似乎随时都可能掉下来砸死人一般。
别说谢三爷跟铜钱是水手,便是作为圣海人的蜜儿也瞧出了这天气的不寻常之处,有些担心的看着他们这茫茫大海中漂泊艰难的小船,“暴风雨怕是要来了,怎么办?”
谢三爷也凝着眉仰头看着那乌黑乌黑的云朵,心里也没了底,只得道:“加快速度,即便到不了百兽岛,但是到了附近,兴许还能遇到出来放鱼兽的船只。”
坐在船头的白月九听到他的话,不由得眯着眼睛朝着前方海面出现的黑点瞧过去,“有人来了。”
蓝凌闻言顿时眺望过去,果真见着这水平面上有个黑点,正逐渐的慢慢变大,从最开始犹如蚂蚁脑袋那么大小,变成了犹如眼睛珠子大小,甚至依稀可以看出一个大体的轮廓来,不由得惊喜道:“果然是天无绝人之路,是船。”而且是大船,这个时候还敢往百兽岛反方向行驶,可见是能抵得住接下来这场暴风雨的大船。
其他三人没有什么武功,自然还没看出个什么端倪,只是听蓝凌这般说,也都『露』出了希望,顿时也都有了力气,快速的划动着手中的小木浆,似恨不得飞奔到那大船去一般。
倒是蜜儿心里还留着那鱼怪的阴影,有些担心道:“刚才那怪物,会不会真的是这些人豢养的,如今他们来寻了。”
别说,她这话也不是不无道理,毕竟这鱼怪也就出现在前面一代,而且这大船又正好在那里,哪里有这么多巧合。
铜钱和谢三爷一时便泄了气,担心的朝白月九望过去,可见是等着她拿主意。
白月九见这二人的模样,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眼下生死难测,想那么多作甚,尽一切机会活下来就是。”至于他们的担忧,就算真的又如何?难不成就因为那条船上的人有可能是那条鱼的主人,所以他们就要背道而行?任由那暴风雨来摧残?
“可是……”铜钱还有些担忧,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其实也不怪他担心,他们都并不知道白月九到底功夫如何?所以如今在他们看来,他们这几人中,真正有战斗力的也就是蓝凌,可是光依靠蓝凌一个人,只怕还护不住白月九下毒呢。
蓝凌心里也没底,只是听了白月九的这话,心中感触良多,又见白月九那还带着几分憔悴的神情,忽然觉得此刻他们在问这些问题,实在是恶劣得很。白月九与那庄澈虽说没有成亲,可是感情却与正经夫妻相差无几,如今她心爱之人死了,可大家连个悲伤的时间都没有给她留,就将所有的『性』命都压在了她的身上。
坦白的说,蓝凌觉得自己做不到像是白月九这样。于是长长的吐了口浊气,“别怕,昨日那般凶险我们都能死里逃生,如今你们怕什么?就算真的是那条鱼的主人又如何,死无对证,只要咱们咬死不承认,他又能如何?”
铜钱想说,是不能如何,可是人家不会让他们上船的。
谢三爷心里却反应了过来,就如同蓝凌所言,昨日那般凶险,他们都能活下来,如今不过是那么点人呢,难不成还没法子?这样一想,心里也重新升起了希望,手上的动作也快了几分。
见他忽然变得如此从容,铜钱和蜜儿都有些诧异,不过却也不想输给他,立马也加快了手上的董总。
很快,他们也瞧见了那远处的船影,可是随着这天『色』越来越暗,竟叫人瞧不见那船上的旗子,一时便也不知究竟是谁家的船,又或者只是些小散人。
白月九一直站在穿透,身上还穿着那一身男款的朝长袍,只是袖子却叫她撕去了不少,又沾了不少血迹,但却没有给人半点落魄,反而平添了许多凌厉。长发高高束起,与额前那几抹发丝一起在海风中猎猎飞起,衬着那张绝美的面容,竟是英姿凛然。
蜜儿蹲在船里,瞧见她的背影,心里还是欢喜得很,只是想到庄澈已经遭遇不测,便很是替白月九难过,那眼泪不知不觉的也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铜钱见此,顿时担心起来,连忙问道:“妹妹怎么了?”
蜜儿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扬起满是海腥味的袖子擦了擦脸,“没事,只是觉得活着这是百般不易。”
听到她这句话,白月九颇为诧异的回头看了她一眼,只是并没有说什么。
话说此刻距离白月九他们小船不远处的大船上,挂着一张金『色』的棋子,中间画着两个巨大的蟹钳交锋的图腾。
哪怕接下来就是一场不小的暴风雨,可是甲板上依旧站着不少穿着绫罗绸缎的少年少女,一个个锦衣华服,男俊女俏,捧着酒盏,穿梭于这布置得十分华丽堂皇的甲板上。
每隔两丈,就有一台高脚长几,上面摆满了美酒佳肴,供这些富贵人家的少年公子和小姐们饮用,偶尔几个穿着灰衣的小仆穿梭在期间,一个个都是满脸恭恭敬敬的表情,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在船头,三四个锦衣公子聚在一起,旁边还站在两位容貌特别出挑的少女,其中一位少年正拿着手里的短笛吹奏,眼睛却不断的朝着翻涌的海水中望过去,似乎在等什么东西出现一般。
一段旋律尽,水面依旧不见任何动静,便有人开始起哄:“我说秦深,你就吹牛吧,那魔牙鱼哪里是那样好驯服的,就我三叔那条,也是足足花了四五年,才将其驯服,你这才几个月啊,就妄想将其驯服。”
那个一直拿着短笛试图继续在吹奏的少年闻言,原本就窘迫的脸『色』变得忽然难看起来,“不可能,我明明已经驯服了,就算到了深海,我也能将它召唤过来。”说着,又不甘心的吹奏起来。
刚才开口那少年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行行,那我等着看你的魔牙。”说着,果然很认真的将脑袋从围栏里探出去。却瞧见下面一个巨大的黑影,顿时吓得两个眼睛珠子都差点从眼眶里滚落出来,一面猛地缩回身子,却是吓得语无伦次,只一副着急无比的抬手朝着船头下指过去,“怪……怪……怪……”
几乎是他这第三个怪脱口而出的时候,众人只听一声巨大的水响,只见一个巨大的章鱼脑袋从水中冒出来,那掀起的巨大浪花,使得船只顿时摇摇晃晃的,长几上的美味佳肴顿时便洒了一地,盘子酒盅砸碎滚落的声音交汇一处,更惊得不少姑娘尖叫起来。
那是一只巨大的章鱼,但却又不少章鱼,两只长长的触手攀附在船上,似乎只要他轻轻一动,就能将这船只抬起一般。
众人惊恐之中,只见船舱里急促的走出来一位白衣少年,俊美如玉,仙资翩翩。
而几乎是他出来的这一瞬间,许多少女目光都朝他齐齐望过去,心里安稳了不少。这时只听他一声轻叱:“长生,退下。”
随着这声责斥,那条巨大的章鱼竟然像是个听话的小孩一般,缓缓的收回触手,然后重新沉入水中,叠起的水花,又再一次叫船剧烈的晃动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