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九见此,她是指望不上了,担忧的看了一眼床榻上的凰月,不假思索道:“咱们立即离开。”
颂儿是慌了神的,听到白月九的话,立马就去收拾,只是可惜那凰月如今伤了腿,两人怎么可能抬得动她?
这时候倒是那慧秀师太站出来,“将她放在殿里的菩萨净坛下面,那里头是空的。”
生死之前,也顾不得什么忌讳了。
这厢三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将凰月安顿好,『药』箱也一并塞如净坛下面,慧秀师太急忙让白月九和颂儿躲进后山的山林:“阿弥陀佛,你们快藏起来,贫尼到底是出家人,他们不会拿我这老尼姑怎样的。”说话间,手脚麻利的将颂儿带起的饭菜收起来,至于碗筷也都放回柜子里,只拿出自己一个人的碗筷,坐在厨房里自己吃饭。
白月九被她这忽然冷静的一系列『操』作惊到了,只觉得这个时候了,这慧秀师太不应该被吓到六神无主么?怎么连自己没有想到的事情,她都已经做好了?
不过此刻也顾不得疑『惑』,拉着颂儿便往后山去。
凰月在被塞进净坛下面,颂儿拿『药』箱去砸到她的额头时就醒来了,然后听到白月九和慧秀师太她们慌『乱』的话声,便知道怎么回事了。
紧接着不久,那些山贼就来庵里了,看到这里又破又旧,只有一个又聋又哑的老尼姑坐在厨房里吃饭,扫视一圈便兴致败坏的离开。
一行人一路上来,打家劫舍,杀人放火,可没分贫富贵贱,男女老幼。可如今见老大竟然没杀这老尼姑,便又小弟忍不住疑『惑』:“大当家,您怎么?”莫不是大当家忽然起了什么慈悲之心?可这断然不可能啊?
这时之间那身材高大挺俊的男子忽然转头,眉间满是一片阴鸷,冷冷的看了看这破败的小尼姑庵:“不过是个又哑又聋的老尼姑罢了,杀她浪费精神。”而且他杀那些人,不过是为了给京城制造些恐慌罢了,可是这小庵如此偏僻,就算他杀了人,旁人也不会知道,如此何必浪费体力动手?
声音虽然渐行渐远,但躲在净坛下面的凰月却听出的听到了这个声音,和早上在那片弯道上听到的声音是同一个人,而且十分熟悉。
可要命的是,他依旧想不到是谁的声音。
庄五赶来之时,那些山贼已经离开,白月九和颂儿也满身狼狈的从山里出来,因昨夜下了大雨,两人进山一躲,如今裙角和鞋子上都满是黄泥。
她们主仆俩正同慧秀师太艰难的将凰月从净坛下面拖出来。庄五见此,连忙丢下东西上去帮忙,将凰月从里头抱出来,放到床上去。
凰月左腿虽然没了知觉,但是这么一折腾,那好不容易包好的伤口便见了血红。
白月九不得已只得拆开,重新包扎一遍,这厢整理好,便才得以吃饭。
慧秀师太因吃了饭,便自告奋勇的上前来拿『药』去熬,颂儿有些不放心,但见白月九摇头,便只好坐下一起吃饭。
那庄五也未吃过饭,便坐下了一起吃,一边将京城里的消息告诉白月九。
白月九有些意外,“好端端的,怎么会忽然出现流匪,而且如此没有人『性』,若是抢劫那些满脑肥肠的『奸』商也就罢了,怎么连那样寻常的穷苦人家也不放过?”
庄五也是叹气,一面道:“属下觉得这些流匪只怕不简单,若真是要抢劫,不该是寻那些个有钱人家么?”可是如今他们杀的抢的,都是些普通的穷苦人家罢了。
所以,庄五怀疑他们的最终目的根本不是要抢劫,只是到底为了什么,他也想不通。
白月九听着他的话,想起之前在窗户里看到山下那些流匪的行事,的确看着十分有纪律,就像是军队里出来的一般,哪里似真正的流匪那般。
这时,躺在后面床上的凰月忽然挣扎着出声:“那人,是京里的,我认得他的声音。”可惜她实在想不起他是什么身份。
白月九连忙放下碗筷,朝她走过去,检查了一翻她的伤势,见没有恶化,这才松了口气,“那可是知道何人?”
没想到凰月却是摇着头。
白月九见此,虽然有些失望,但凰月既然听过他的声音,可见这人身份并不低,也不算是一无所获,一面示意颂儿给她盛了粥,一勺一勺的喂。
白月九则将庄五叫到身旁低声吩咐道:“去查一查这座庵是什么时候兴建的,从前又都是谁掌管。”
庄五有些好奇,按理从这慧秀师太的一派行事作风,白月九都没有怀疑她的必要,可偏偏白月九这样问起,于是庄五有些不解的问道:“姑娘可是察觉到了什么?”
白月九便将这慧秀师太在紧急关头,提议让凰月躲进净坛,然后收拾好了一切蛛丝马迹,自己装作又聋又哑的老尼姑,像是个没事人一般坐在厨房里吃饭。
这些事情看似普通,可却不是一个常年在深山修行的人能做出来的,最为重要的是,那慧秀师太竟然临危不惧,甚至可以说是心思缜密,如此之人,白月九可不相信只个寻常老尼姑。
庄五一听这话,顿时也是十分吃惊,哪里敢耽搁,一面想起白月九让她单独煎『药』,难免是有些不放心,便朝颂儿低语了一声,让颂儿抽空看着。
看着师太抬上来的『药』,白月九只消闻一闻,便知晓其中可是有端倪所在。不过让她出乎意料的是,『药』并没有什么问题。
师太似知道她们有话要说一般,便自顾退出去,忽然又想起什么,停驻脚步问道:“那为小公子可还要回来歇息,若是要来,我把杂物间腾一腾,晚上他也有个落脚之处。”
话说这尼姑庵小得有些可怜,除了师太之前所住的这间房外,便只有一另外一间能住人的,剩下的一间便堆满了杂物。
“只怕还要麻烦师太。”白月九起身道谢,目中倒满是感激之『色』,没有参半点假意。
待慧秀师太退去了,颂儿喂完了『药』,收拾下去,凰月这才开口问道:“你为何会忽然出现在那里?”显然,这个时候她还不信倩儿和璃儿说的那些话。
白月九没想到她会问起此事,不过也没有半点犹豫就直接回道;“璃儿一早便让白云裳给我传话,说辰时二刻在短亭等我。”
“那你为何没来?”凰月问这话的时候,心口处已经像是被一团淤血般堵住。白月九的这话,已经将璃儿的那些话坐实。
“刚出门就遇到齐氏来寻麻烦,耽搁了片刻。”白月九说这话的时候,忍不住叹了口气,毕竟若是齐氏没来她的大门口闹,就不会有所耽搁,没有耽搁也许就能在辰时二刻赶到,那么就跟之前颂儿说的那样,凰月应该就能躲去这番劫难了。
像是听到她叹气,凰月心中忽生悲凉。璃儿和倩儿的话她听得清清楚楚,只是之前不愿意相信罢了,可是如今仔细想起来,大抵也猜到璃儿为何将白月九找来。
可就算找来又如何?马儿依旧是要受惊的。
她脸上满是悲凉凄然,眼角流出泪水来,可嘴角又微微翘起,一副又哭又笑的表情,却将她心里的不解和屈辱都解释都一目明了。
白月九见此,隐隐觉得凰月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一面又想起庄五的话,说凰月公主三两马车十几个人,就逃了璃儿和那侍卫,心里便猜测,莫不是关键时候,璃儿自顾逃了没管凰月,所以此刻她才『露』出这副神情来?
然此刻却听凰月忽然苦笑道:“我们从短亭启程后,刚到那段急弯路,本宫的马就受了惊,本宫被颠簸下,被车轱辘压伤了腿,其实这算是好的,我那命薄的婢子,却被缰绳缠住,死得万分凄惨痛苦。”她说着这话时,表情虽然有些狰狞,可是声音却平静得有些可怕。
白月九只觉得凰月公主怪怪的,本不想在问她这些细节了,毕竟大悲大难刚过,不宜在问人家的痛处。
却没想到凰月却继续说道:“璃儿以为本宫死了,她和倩儿那贱人说什么给马儿下『药』的事情,你说璃儿怎么会害本宫呢?”她说着,声音里夹带着疑『惑』的哭腔,吃吃的看着白月九,似不愿意相信被自己的亲生女儿所害。
白月九却是因为她的话愣住了,转而想起之前凰月那呼吸实在微薄,只怕璃儿她们以为她死了,所以才当着她的面说这些话。但仍旧不解,璃儿为何要如此做?
凰月却是一句话都没有在说,眼泪顺着眼角留到耳畔,白月九见此,拿绢子给她沾了一沾:“你到底活了下来,仔细养着吧,旁的事情也先不要去想。”
听到她这话,凰月反而有些意外的看着她,“难道你就不好奇,璃儿将你找来做什么?”其实凰月此刻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只怕是璃儿不想离开京城,所以便起了下『药』惊马一事,若是受了伤,白月九赶来能救。
可若是白月九不能救,那么等待这白月九的便是砍头。
璃儿喜欢老六,她作为母亲,自然看在眼里,但是老六活不了多久了,她虽然也疼爱老六,可是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嫁过去就守活寡,所以她一直是不同意璃儿和老六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