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浚见此,有些着急道:“父帅,三姑娘已经确定了不是瘟疫,是中毒,蛊毒,苗疆的蛊毒。”
容将军再一次愣住了,随即有些情绪失控的抓住儿子:“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容浚见父亲总算认真听自己的话了,一面小心翼翼的查看了四周,确定账外无人,这才小声的朝容将军禀道:“根本不是什么疫情,而是蛊毒,会使人身体发软,出现幻觉,到后面不能自己,但绝对不会要命,真正要命的是,因为发热,病人都脱了衣裳。父帅咱们这是什么地方,您在想想那些死去的病人,哪一个不是被冻得面目全非?”
容将军此刻的震惊自不必多说,呆呆的看着儿子,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可有什么证据?”
“父帅应该知道,现在北辽的这位太后,不正是苗疆人么?而且当年还是苗疆圣女。”容浚之前并不知道,都是听庄澈说的,但是父帅这样老一辈的人,应该知晓才对。
果不其然,容将军满脸震惊,“你如何知晓兰若太后的身份?”北辽这位兰若太后的身份,极少有人知道,他也从未与浚儿提过,浚儿怎就知道了?莫非是母亲告诉浚儿的?毕竟浚儿从小跟在母亲身边。
哪里晓得却见容浚脸『色』忽然别扭起来,有些不甘心道:“那个临川的海盗头子来了,他说的。”
不想容将军听到这话,一时站直了身子,无比意外道:“他也来了?”此地如此凶险,岂是他该来的地方?素来稳重的容将军忽然着急躁起来,慌忙追问道:“他此刻在何处,可是别传染了这蛊毒才好,立刻派人送他离开,越远越好。”
容浚顿时傻眼了,不解的看着忽然变得不正常的父帅:“父帅,你担心他做什么,我才是您亲儿子。何况他是海盗,死了才好呢。”
“不准胡言,你莫要忘记了是谁在无偿给咱们提供医『药』。”容将军顿时不满的瞪了儿子一眼,甚至有些恶狠狠的意思。
瞪得容浚有些害怕,心道那庄澈也是大秦子民,还有他这些还不是抢来的,父帅至于么?
心中虽然疑『惑』父帅怎么如此关心一个海贼,但还是将此事暂且压下,毕竟当务之急,是这疫情,还有那刘副将之事,他也需得同父帅禀报。
容将军此刻心里担忧着庄澈,正要出账,却被儿子唤住道:“父帅,孩儿还有一事与您禀报。”
“快说。”容将军一脸的不耐烦,但见容浚满脸严肃,只得退回来。
只听容浚提起细做之事,又将自己绑了刘副将的事情告诉容将军。
他虽说少将军,但资历到底不足,竟然将堂堂副将绑了,按理像容将军是不会饶他的,即便是非常时期,也少不得一翻责备。但没想到这一次容将军竟然十分赞同道:“你说的有几分道理,事关大秦之安危,不可有半点马虎,只是眼下也没有证据,你只需将他好生看管,莫要就他受伤。”
容浚没有被父亲责备,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孩儿知晓。”
军中大营中,父子俩难得一次达成意识,更与几个信得过的副将商议了此事,只待白月九这里早些制出解『药』来。
至于此刻关外旁的大帐中,长安医队的数位大夫在白月九的话下一脸愤意。
“这北辽实在卑鄙无耻,两军交战,竟然使出这样的下三滥手段!”子瑜气得脸『色』发青。
“不错,实在是歹毒,这里是战场,就该以军人的方式来分出胜负,他们如此不堪,不但是侮辱了军人,也侮辱了他们自己!”一位曾经做过军医的大夫更为愤恨的骂道。
“大家都稍安勿躁,北辽人此举的确是卑鄙无耻,可当下咱们要做的,是早些研制出这蛊毒的解毒『药』才是。”白月九心中如何不恨,对于那些死了的将士来说,他们才是真正的不值得。这样的死对于他们来说,的确是一场天大的侮辱。
众人虽说愤怒至极,但还是有几个冷静的,得了白月九的这话,纷纷劝说其他的大夫,各自拿出看家本领来,顿时帐中颇有些百家争鸣之意。
只是白月九看过他们提供的『药』方与建议,似乎都没有多大的用处,不好好在通过一晚上的商议,总算有了暂时控制蛊毒传染的法子。
只是一夜未合眼,到底是体力不知,刚回到房中简单的用了些膳食,才拿起书卷就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庄澈进来的时候,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将她手中的书取出,小心翼翼的将她抱到床上去,生怕将她惊醒过来,那么依照她的『性』子,只怕是不愿意再睡了。看着眼脸处大片青『色』的白月九,忍不住伸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
到底害怕惊扰了她,连忙收回手,脚步放得轻盈,待出了房间,见庄四竟在门口候着,不由得问道:“有事?”
“容将军来了,要见主子您。”庄四禀道。
庄澈颔首,略在门口站了半响,目光关忧的朝白月九紧闭的房门回首看了一眼:“你在这里候着,不许任何人靠近半步,以免打扰姑娘休息。”
大厅中,容将军一身常服,虽已满脸沟壑,但仍旧可以看出他年轻时也是英俊无比,那一双入鬓的剑眉,更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他来的及早,去请庄澈的人也有些时候了,仍不见人来,难免是有些担心,心中忍不住自责暗咐:“他果真不愿意见我了。”
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回去,毕竟军中不能离了自己这位主帅,可刚站起身来,却听见门口传来脚步声,使得这位身经百战的老将军忽然紧张起来,目光担忧的看着那两扇缓缓打开的大门。
房门慢慢打开,一袭墨袍的庄澈信步走进来,只淡淡的看了容将军一眼,便在一侧的太师椅上坐下,然后冷淡的开口道:“这一次来泸州,不过是想替临川挣些名声罢了,并不是想来帮你。”
“我……”容将军满腹言语,只是张口才说了个字,对上庄澈那张冷淡的面容,竟不知如何在说下去。
庄澈也不看他,只是继续说道:“当年的事情,与你无关,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并不怪你。”
得了这话,容将军的脸『色』就更为复杂了,一个箭步走到庄澈的面前,不容庄澈阻止,可见已经双膝跪倒下来:“不,此事是微臣之错,若非是微臣听信了『奸』人谗言,也不会害得师父惨死宫廷。”
庄澈却是讽刺一笑:“容将军起来吧,我祖父乃海贼之王,是朝廷重金追缉的钦犯,你如今张口叫师父,难道不怕自己这一身戎装不保么?”
容将军听到这话,竟也不生气,反而满脸愧疚的垂下头:“殿下!”
“还是叫我公子吧。那宫里从来就没有一个亲人。”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提起外祖父,使得庄澈的眸中一片黯然。
“是,公子。”容将军连忙改口。在京中之时,他听闻五皇子回京,便立即让人传信,可是庄澈却拒而不见。而碍于身份,他也不敢贸然前去。
庄澈见他还跪着,便道:“起来吧,到底你也算是我的长辈,不必如此,坐吧。”
容将军这才缓缓起身,只是也未坐下,而是恭恭敬敬的站在庄澈的跟前。
庄澈见此,也不在劝他,“今日你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容将军这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连忙劝慰道:“此处乃是非之地不可久处,公子还是速速离开吧。”
“你家老三说的不错,不管我承不承认,我都是大秦人,此刻大秦有难,我又怎能退居三尺,自求安稳?”说起这容浚,他便又想起此刻在京中温香软玉的容淮来,“对了,当年湖州惨案,你可只是谁人所为?”
所谓的湖州惨案,自然是当年‘临川’海贼屠村一事。当然,容将军如何也不相信,临川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所以此刻听庄澈提起,不由得疑『惑』道:“莫非是海澜……”
“不,是你家老大所为。”庄澈目光淡然的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亲身经历,亲眼看着好好的一座村庄,在他的刀剑之下血肉横飞,然后付之一炬,却无能为力。”
容将军早就傻眼了,这一次虽然容淮没有随他前来,可是对于容淮他依旧寄予厚望,尤其是眼下看到容浚不傻,甚至被母亲教得这样好,本还想着以后兄弟两人相互扶持,将来必然能保得大秦百年盛世荣耀。
可是,怎么会……
眼见他一脸不信的样子,庄澈不由得冷笑:“怎么,不信么?难不成,我连容家军都不认得?”
“这……”容将军全身颤抖,不知是因为震怒,还是不敢相信此事是自己寄予厚望的儿子所为,一时竟然反应不过来。
可庄澈却像是故意一般,继续说道:“说起来,那一次若是没遇到我跟白家的三姑娘,也许真的一箭双雕了呢!不但将此事嫁祸到临川的头上,还能将与他有婚约白三姑娘害死。那时候白三姑娘就在渔村后山的海神峰。”
容将军不敢在回味这些话,他一身自诩忠肝义胆,除了不能救师父之外,从未做过任何一件有违天道之事,可是为什么竟然养了这样一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