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两天的功夫,武动也查了不少有关白月九的消息,是他的亲孙女不错,只是比起从前的天真无邪,到底是多了些算计。但白振华也不恼,反而有些觉得对不住这个孙女,到底那齐氏不是她的亲生母亲,她若是没有这些本事心计,只怕也活不到当下。
又听武动多嘴了一句前阵子下毒的事,不由得叹了口气,“夫人也是老糊涂了。”事情是压了下去,可这么做,就不怕三丫头心里有气么?
武动也觉得这件事情上,老夫人做得有些不地道,太过于偏袒了二姑娘,但他一个下人也不好发言,只是小声嘀咕了一句:“难为三姑娘过得这么艰难,每日还惦记着您老。”
这话让白振华心里没由来‘咚’的一声,不由得想起白月寒在外游学,三丫头外祖家没了人,不如大丫头二丫头一样,只能靠着他们这亲生的祖父祖母。心里不禁软了几分,那疑心也就散了,朝武动挥着手道:“罢了,这些东西都烧掉,不要叫三丫头发现。”他也就不去追究白月九为何变成这副模样,总归还是他的亲孙女就是。
武动闻言,连忙点头,见着左右无人,又想小心的问道:“要不要晚上属下去看看三姑娘的『药』配得如何了?”虽说他同情白月九在湖州过得并不如意,甚至有过生命危险,但并不代表他完全信任不月九。
“不必,你仔细盯着院里的人就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自己没病,而都是中毒之后,这白振华就觉得人比从前精神了很多的,只是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躺在床上一副卧病在床的模样,『药』也一分没落下过。
白月九这里也配了好几个『药』方,不过祖父身体金贵,万没有试『药』一说,所以她也不敢拿去,只得重复的实验,如今这好好的闺阁里,硬是给她弄得『药』气熏天。
兰草实在受不了,叫了庄六和青苗在隔壁的空房收了出来,把那制『药』的工具都搬过去,又叫人来打通了连往寝房的小门,挂了一页杏花春雨般的软帘,将那边的『药』味隔开。
这边的寝室里则点了熏香,窗户又都一一打开,不过半日方得了清雅。
又忙了两个下午,祖父的解毒丸没有配出来,倒是重新给庄澈配了一个方子,只是有几样『药』不大好寻,眼下便搁浅下来,得了空闲将方子交给庄六,叫他外头去的时候送给老庄先生去,也许他能寻到这些『药』。
时间过得也快,白月九早上学规矩或是琴棋,下午就来研制『药』方,总算将解『药』配出来了。当晚就让庄六送过去,待庄六回来了,这才想起前几天让庄六查的事情。
这会儿问起庄六那青梧阁里的可疑人物,竟然只有一个叫肖贵的。
白月九并没有常在京城,认不得这号人,便回头问青苗兰草:“你们晓得么?这是家生子还是外头进来的?”但如果外面来的,怎么能进青梧阁呢?
“姑娘可还记得,琉璃从前不就是有个叔叔在青梧阁么,当时只听她叫贵叔,只是不晓得不是这个肖贵了。”素来呆头呆脑的青苗总算聪明了一回。
只是她不提琉璃,白月九都快将她忘记了,只记得当初她被齐氏送了出去在别的院子养着,像是富家千金一般,可见身份不是一般的。
白月九思绪收回,低不可闻的叹了一句:“这样讲来,还是有可能是老爷那里的人。”齐氏虽然心很毒辣,但还没有这个胆子,如果真的是肖贵所为,那白月九只能想到她爹百宏的身上去。
说着,眼里忽然『露』出些许的疲倦,朝着庄六道:“倘若真的是他,直接杀了吧。”
庄六应了声退下,兰草有些不解,“既然是老爷的人,就该顺藤『摸』瓜,参与的人一个不要放过。”
却听白月九叹了口气:“祖父虽然不如高祖父那样了不得,但总归也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小叔没有了,他如今就老爷一个儿子了,如果知道自己的亲儿子要谋害自己,心里当是如何难过?我只盼望着祖父还没有查到这里,我将这线斩断,望着他以后能改好,算是提个警钟。”
兰草闻言,有些泄气,但看到白月九愁眉不展的模样,心里忍不住替她难过:“老爷做了这样的事情,却要让姑娘您来难过。”
青梧阁这边也是巧合,那两季生的解『药』前脚刚送来,白月九的解毒丸后脚也送来了。
但武动也不敢轻举妄动,直接牵了一条灌了几天『药』的狼狗进来,将白月九配置的『药』给其吞了,观察半夜没什么问题,才给白振华倒水吞服下。
不过一日,白振华便觉得神清气爽,只觉得有那么个小半年没有这般舒服自在了,在加上两季生的毒昨晚又解了,整个人也都就精神起来。
将武动叫到跟前交代:“此事无比要保密,技多虽不压身,我也不怕别人笑话我文安侯府的姑娘学医理,只是怕有心人故意而为之。”毕竟连府上都出过这样的岔子。
武动是个聪明人,此刻见老爷一夜像是变了个人,对于白月九心里已有些敬佩,自然不可能去做不利于她的事情。
白振华这一好起来,心里不再想那些身后事,便也着手清查起自己院子里的人,不过半日的功夫,就查到了肖贵的身上去,只是此刻肖贵竟然已经失踪了。
待找到的时候,已只剩下一具尸体,武动来回的时候,不敢有一丝隐瞒,小心翼翼道:“看这伤口,倒像是三姑娘身边那个侍卫动的手。”他曾做过仵作,单看伤口时,就有了结论。
白振华一听,顿时眉头皱起,“此话当真。”
“八九不离十。”武动也不愿意相信,可这伤口就摆在这里,让他不得不信。
白振华不在说话,但脸上的神情变化莫测,让武动心里十分不安,再想起白月九这阵子劳心劳力的配『药』,觉得她不可能是那个下毒的人。
可是,那肖贵似乎又是大房的人,而且曾经跟三姑娘屋子里的琉璃是远亲。说起来,也不知如今琉璃怎样了?
“去叫三姑娘过来。”白振华像是想通了什么,扶着椅子坐下身来,脸上的神『色』却莫名的叫人害怕。
武动张了张口,还是退了出去,叫人立刻传话。
白月九这里已经得知肖贵的尸体被发现,她也没想到祖父的动作这样快,心里正犹豫着到时候怎么解释,却没想到祖父已经叫人来了。
“都是属下的错。”庄六有些自责道。
“此事不怪你,你也不必自责,我先过去。”说罢,领了兰草披了条披风就下楼去。
话虽如此,可她心里还是有些疑『惑』,庄六的身手她是知道的,不可能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就算武叔叔从前做过仵作,但也不可能立刻就发现。
白月九这里百思不得其解,然而殊不知庄六就是故意留下线索的,这百宏如此心很毒辣,三姑娘为何要替他遮掩?这一次是叫三姑娘发现了,要是有下一次呢?而且侯爷真的死了,那么承袭爵位的非百宏莫属,到时候这文安侯府只怕就要改作姓齐了。
所以,在这件事情里他根本没有按照白月九的吩咐,不但没有消无声息的杀了肖贵,甚至还给侯爷留下了指向百宏的线索。
白月九之前还有些心惊胆颤,毕竟这祖父和不如祖母那样三言两语就好糊弄的。可是进了这青梧阁,她似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实话实说罢了,何况现在到了这一步,她就不信祖父还不知道动手的是谁。
武动早在青梧阁的院里等着,见她来便退拚了小厮,亲自领着她往书房去,一面好心的提醒道:“侯爷心里不大好,三姑娘可要仔细些。”
“我省得,多谢武叔叔提醒。”白月九由衷的感谢,便踏上台阶,伸手去敲门。
然而门并没有关,她的手刚放上去就慢慢推开了,满屋子的陈年老书,这个春还没来得及晒,有些沉闷的感觉。
白振华靠在书桌后的太师椅上闭目养神,白月九也不敢打扰,轻手轻脚的走过去,一面却不动声『色』的打量他的身体状况,见着果然比昨儿好了许多,心里没由来松了一口气。
而就在这时,“你这『药』效果不错,可见你也是个聪明的丫头。”白振华忽然开口,一面睁开眼睛,昨儿明明看着还有些浑浊的双目今日竟然变得炯炯有神起来,直勾勾的盯着白月九,“你祖母常常说大丫头最聪明,可是我如今看来,却也不及你的半分。”
“月九惶恐,怎及得大姐姐半分。”她就这么站在书桌前,看起来还带着稚气的小脸上,竟然满是赌气的意思。
白振华冷冷一笑:“那你倒是和祖父好好说说,你怎么就发现早晨的『药』里有火凤尾叶?你学医似乎也不过大半年的时间,而且没有任何人来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