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要转身离去之时,白月九从暗处走出来,将他唤住:“秦公子。”
秦深一怔,被这陌生的声音惊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冷静下来,转过身看到朝自己走来的那傲然身姿,恍然想起,这不是今日上船的白姑娘么?他目光朝着白月九出现的地方看了一眼,又瞟了一下刚才宇文知舟和阿音所在的地方,顿时了然,“怎么,你也看见了?”
白月九没有丝毫隐瞒,应道:“比你来得早了些,瞧见鸳鸯夜会,没好上前惊扰。”
偷窥还说得如此理直气壮,倒是叫秦深有些望尘莫及,只是眼前这个白月九给他的感觉有些危险的味道,叫他觉得这和船上那些好糊弄的世家女是不一样的,所以他其实是很抵制跟白月九有过多交集的。“姑娘若是没事,在下先行离开了。”
只是他这才转过身,脚步未动,身后又传来白月九的声音:“做个交易,怎么样?”
很奇怪,明明不知道白月九要做的是什么交易,可是他竟然就莫名其妙的心动了,甚至是有些小小的激动,内心挣扎不过两个呼吸间,就十分沉不住气的转头问道:“什么交易?”
白月九想要习得这百兽岛驯兽秘籍,可是百兽岛有规矩,她想走正规途径学这驯兽秘籍,是不存在的,所以只得用这样的法子。至于为何挑选这秦深,一来是正好遇到,二来他的确是有些本事,那魔牙鱼他的确驯服成功了,只是运气不好,偏偏叫自己遇到,三来是因为他看到了秦深眼中的妒火,一个从小被人轻视看不起的少年,腹中不止堆积了多少恨意不甘,这些恨这些不甘,有时候对于别人来说,却是个极好的事情。
所以,她才敢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跟这秦深开口。
“你要什么?”白月九却没有马上告诉他要做什么样的交易,而是开口问他。
秦深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白月九的话,只是那双满是妒意的目光下,更多的是野心。他只是紧紧的盯着白月九,似乎想要将这张美丽皮囊之下隐藏的一切看个清楚一般。但是显然,他的功夫没到家,如何能看出白月九心底的想法?于是还是先败下阵来,主动问道:“你到底什么居心?”
“我没有什么居心,只是对于百兽岛的驯兽方法颇有些感兴趣罢了。”白月九移动脚步,这里她可不觉得安全,与其站在这里做活靶子叫人发现,倒不如流动着。
而她脚步一动,那秦深也鬼使神差的跟着她走,只是听到她的话,有些好笑道:“即便不了解我百兽岛,可是也应该知道,百兽岛的驯兽秘籍,是不外传的,这是自古定下来的规矩,倘若有犯者,必然会被沉尸深海,叫百兽啃噬。”
他说的刑法,白月九丝毫不怀疑,只是见秦深一副大义凛然的神情说出这番话,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丝讥讽,“你现在,与那被沉尸深海供百兽啃死的尸体,又有什么区别呢?”她对于秦深其实是不了解的,但是今儿听来的那些消息,凑合在一起,也就将这秦深的出身和经历拼凑得七七八八。
首先他出身的秦家并不如宇文家云家那样显赫,其次他是旁支,而且还是旁支中的庶出。这就很尴尬了,这其中但凡是占了一样,这一身都很难将腰杆挺直行事,可是这秦深运气十分不好,竟然两样都占了。他倘若是个安安分分规规矩矩的人也就罢了,可他偏偏有颗不安份的心,而且还够野。
白月九的这句话就像是一根尖锐的利刃一般,狠狠的扎进了秦深的心口之中,将他最难堪的一面解剖出来,明晃晃的摆在太阳底下。
所以,那秦深理所当然是怒了,而且怒火间连话都没有在回白月九一句,直接就动手。
但百兽岛的人就算会功夫,可是他们的精力和时间几乎都用在了如何学习驯兽之上,因此这手脚功夫当然不如旁人。
所以,秦深跟白月九动手,就是一个十分不明智的举动,可奈何他被白月九气急了。
高下之分立竿见影,气势汹汹的他一下就被『逼』迫得节节败退,最为重要的是,他心有顾忌,深怕叫人发现声响,所以根本不敢全力以赴,落下风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白月九自然没有真的要动手伤他,也就见好就收,“此事的确非同小可,我给你一夜考虑,若是想通了,那么你想要的,我都会帮你得到。”她的这番话,颇有些说大话的嫌疑,可是此刻的她已经完全将什么狭义道德抛之脑后了,但凡是能达到目的,即便是利用些什么人,她再也不会心软手软了。
心软手软有时候不叫仁慈,而是更早的将自己送去地狱而已。
从前还以为行医救人是积德,可是她所积的德呢?她再也不敢相信老天爷能分善恶了,又或许老天爷根本顾及不过来,既然如此,那么有些事情,何须在等着老天爷来评判,自己来动手不就好了。
秦深看着那消失在尽头的窈窕身影,这才缓缓的从地上爬起来,不过是被她轻轻拍了一掌的肩头,竟然隐隐作痛,一时间眉宇间不由得阴沉下来。“她也不过用了一层之力,竟伤我如此之重。”震惊中,更多的是觉得白月九这个女人太过于恐怖了,莫说有着这样伸手的女人,就算是那些大家族里,只怕也没有几个。
如此,他心里竟然隐隐有些将她的那话放在了心上,竟然不由自主的琢磨起来。
扶着肩膀整理了一下衣裳,这才朝着自己的舱房回去。
一路都是细思白月九的话,心里有些犹豫,但就叫他这样屈服一个女人,觉得实在是太屈辱了,可是错过了这个机会,他不知道以后怎么出人头地。内心煎熬之中,竟然见着自己的房门口站在一个身影,他的眉头不由得一皱,不满的情绪丝毫不掩饰,走过去压低声音道:“你站在这里干什么?”甚至,还有些防备的意思。
吴垠见他完好归来,总算松了一口气,也不是没有发现他对自己的不喜,但还是将手上的油纸包递过去:“我看你晚上没吃饭,给你带了些东西来,但是敲门没反应,所以我便在这里等你。”
“我不饿。”秦深淡淡的多看了一眼那油纸包,不用看也知道里面必然包着自己爱吃的烧鸡,但却没有要接过去的意思。
吴垠却是一心担心他饿了,又觉得他素来都是这样拒人千里之外,早已习惯,因此就主动往他怀里塞过去,不想这一塞,竟然好巧不巧的碰到秦深的肩膀,顿时疼得他忍不住‘滋’了一声。
吴垠顿时吓得连忙缩回手,没有留意到他肩膀受伤了,却看到他满脸的青紫,一颗心顿时差点跳出胸膛,“秦兄,你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会?”
秦深见他没有自己的肩伤,但是自己的脸『色』有多难看,她至于如此吃惊么?当即也没理会他,开了房门便直径走进去,那吴垠也跟着进来,屋子里点着灯,照得秦深的脸『色』越发的青紫一片,很是诡异,吴垠吓得连忙将油纸包往地上一放,便拉着他镜子面前。
看到镜子里那个面『色』诡异的自己,秦深的眼睛也忍不住瞪大,一面愤怒的喘着粗气,难怪那个女人只给自己一夜的时间思考,感情她还在自己身上用了别的手段。
“怎么办,怎么会这样的?是不是……”吴垠心急如焚,毕竟这样的脸『色』要说是正常谁能相信?情急之下,只以为是平日里总是嘲笑秦深的那几个世家公子所为。
不过他话还没说完,就叫秦深一身低斥:“嚷什么,滚回去,谁也不要说。”
被他这一凶,吴垠愣在了原地,但也冷静了下来,咬了咬唇:“那你小心些,有什么事情,赶紧找我。”一面说着,确定此刻秦深不想见着自己,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待吴垠走后,秦深气得一拳将镜子打碎,拳头上也叫棱角刺伤,顿时鲜血直流,可他此刻却半点也顾及不到。
天还没亮,白月九就被外面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看了一眼旁边睡得香甜的蜜儿,白月九翻身下床,船了衣裳出门,果然看见那秦深拿了布将头抱起来,鬼鬼祟祟的站在门口,只『露』一双眼睛出来,看到白月九的时候,鼻孔里似乎都要喷出火焰来一般,“你到底想怎么样?”
白月九有些好笑的看着此刻的秦深,“不是我要怎么样,而是你想怎么样?”
秦深气结,却是没有半点犹豫:“好,我答应教你,只是你也要保密,不能出卖我。”显然,他这么痛快的答应,是经过昨晚一夜深思熟虑后的结果。似乎怕白月九反悔昨日说帮自己的那些话,又连忙道:“还有你说的那些话……”
白月九唇角含笑,可是却没有半分妩媚,反而是一种叫人有些不敢直视的冷意,“早答应不就好好的。”她说着,忽然抬手朝着秦深面前一晃,吓得秦深连忙后退了两步。却听白月九笑道:“不过我这人最近看谁都不像是好人,疑心病着实重,所以这毒,只给你解一份,剩下的另一种,待时机成熟,我自然会给你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