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白月九回京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宫里,虽说她并未进入文安侯府,更别提说是给老侯爷上一炷香。
可是,和安帝却没有去在意这些细节,他所注重的是白月九空手而回,而且还没有回文安侯府。而作为一个权力中心的王者,他第一时间就意识到这也许是文安侯故意使出的苦肉计。
他并不想将战马上交给朝廷,所以才让他那女儿陪着唱了这样一出戏。
和安帝心中是恼的,可是这怒火却无处可发,因为大秦的每一条律例之中,都没有不准私人豢养战马之事,而且大秦喜好赛马,各州多的是私人马场。
身旁的内监大总管李公公到底跟随他身边伺候多年,从和安帝的怒意中,大抵也猜到了一二,便小心翼翼的鞠着身子,“陛下,咱们大秦虽然没有说私人不能豢养战马,可也没说让私人豢养战马啊,这战马可不是寻常的马匹。”
和安帝听到这话,眼睛里顿时多了几分光芒,满意的看着这个跟随了自己数年的老太监,头一次觉得他这尖细的嗓音并不是那么难听。
李公公看着和安帝扬起的嘴角,便继续说道:“此事但凡是个明白人也看得出来,分明是那文安侯出尔反尔,如今为了私吞战马,竟然让他那女儿与他决裂。”
和安帝正是这样想的,可是他虽然愤怒文安侯的所作所为,但却没有马上去问罪,而是忽然诡异的笑起来,斜目看着李公公,“你说,他会把战马给谁?”
如果是武安侯私吞了战马,他还有所顾忌,可是文安侯嘛,一介文官,要战马何用?除非他是想送给别人。而这些‘别人’,说来就讽刺了。
李公公顿时一惊,“这个……奴才怎会知晓。”
“哼!”和安帝冷哼一声,龙颜微怒。心中却已经有了计较,那批战马无论如何,都是他的,但是在此之前,他想要看一看,究竟是谁在养着。
老四?老三?又或者……是他?可是和安帝觉得不可能,哪怕影子卫送来的消息里,他与白月九走得极近。
可是他还能活多久呢?
“他现在哪里?”和安帝突然一问。
李公公愣了一下,看着和安帝微蹙的眉头,忽然反应过来,陛下说的是五皇子赢墨珩,自从当年被庄譲以命换出宫去后,便改名庄澈,执掌着那一帮零散的海盗,在大海上飘浮求生。“在北辽便没了消息。”
御书房里的空气骤然变得压抑起来,李公公只觉得呼吸都是那般艰难。可在这是,和安帝又忽然叹道:“他恨朕,是应该的,他的亲人虽然不是朕亲手杀的,但朕也没有去救。”
回想起这些陈年旧事,总是无限悲凉,甚至觉得人生着实无意义可谈了。李公公有些担心的看着和安帝,“陛下节哀,想来娘娘在地下必然懂得您的一翻苦心。”
和安帝却是自嘲冷笑起来,好半天声音才略显苍凉道:“她应该恨朕,甚至可以诅咒朕!”毕竟,他没有办法给那孩子续命。
李公公心中叹了一回,竭尽全力的想要让和安帝恢复过来,于是便试着安慰道:“那白家三姑娘不是医术了得么,兴许她能有办法呢。”
“一个黄『毛』丫头,怎能将希望寄托于她的身上?”哪怕白月九解去了蛊毒,救下了边关数万将士的『性』命,甚至是简介的守住了大秦的江山。可是在和安帝看来,到底是一个女娃娃,那等奇毒她怎能解得了?
不是他不愿意相信,是失望的次数太多了,不敢在抱任何希望,所以如今他给予那个孩子的,便是让他在这最后的一段日子里,能过得开怀一些。
李公公不敢在言语,更不敢因为想要哄得圣心大悦而替白月九打包票,只是眼看着一国之君为此事如此颓废,总归不是个法子,便又道:“不如,替殿下甄选一门亲事吧。”他说完,见和安帝果然有了些意思,便趁机道:“这选秀也不能在推迟了,陛下不如就趁这次的机会替殿下选一位……”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和安帝抬眼朝他一瞪,“哼,别以为朕不知道,你收了那些人多少好处。他要成婚与选秀有什么关系么?难不成你还以为他会从这些秀女中选一位?”
李公公有些心虚,讨好的陪着笑:“陛下即便是知晓殿下想娶谁,可是这过程总归是要走一走的,若是忽然赐婚,只怕是……”
“这句话说得还不错。既是如此,你便传旨与皇后,叫她办了。”和安帝点了点头,当即便放了话。
又说这李公公刚将旨意传到凤阳宫不多时,四殿下赢墨麟便冲冲来了。一进殿便朝皇后请安,一面急促的说道:“母后可是已经收到消息?”
皇后挥手将宫中宫女都拚去,示意他入了座,这才慢吞吞的问道:“你说的,可是选秀之事?”
赢墨麟一听,有些意外,“父皇不是说此事推迟到秋末么?”怎就忽然在春季要选秀?
皇后不以为然道:“哼,这三宫六院里,哪家还没有个把侄女什么的,如今正是花样的年纪,哪里心甘情愿就嫁给普通的世家子弟,还不是盼着选秀,运气好些的得以嫁给你们几个兄弟为妃,再差也能进宫做个才人什么的。人便是这样,若是不能参选一回,只怕也不死心。”
距上一次选秀,已是三年前的事情了,如今大家也都差不多弱冠了,的确是该选正妃了。但是他的正妃,却要有足够的身家才能配得上,忍不住便朝皇后望过去:“母后可有什么想法?”
皇后的确是有些想法了,见儿子主动问起,立刻笑意盈盈道:“从前我竟没有发现,将军府里有那么个可心动人的丫头。想来你是也是见过的,那容的独女容琇。”
赢墨麟脑子里没有什么映像,之前他一直注意的都是文臣,至于武将之女对于她来说,除了席家那两姐妹之外,其他的基本都上不得台面。
皇后见他并未回话,便笑道:“容大将军才立下这样的战功,那容淮虽然混账,可还有个容浚,这也个正经的青年才俊,而且忍辱偷生这么多年,只怕也是个厉害的角『色』,如若得以他相助……”
然而她话还没说完,那赢墨麟就没好气道:“母后怕是不知道,那容浚与容琇并不是一母同胞。”而那容浚为何装疯卖傻忍辱偷生?还不是因为那容琇的母亲『逼』得态紧了。
皇后倒是把这茬儿忘记了,顿时有些失望,“可惜了。”脑子里旋即又过滤了几个人,武安侯府的席家姐妹,还有文安侯府的大姑娘,以及尚书大人家的小姐。
她还在想着,赢墨麟却有些急促道:“母后,今日儿臣来,是与你说那战马之事。”
“那以是钉在钉板上的事情,你莫不是还能求你父皇赏给你不是?”听皇后言下之意,可见是并不知道白月九空手而回之事。
“母后,那白月九并未带回战马,而且还与文安侯府决裂。”赢墨麟听闻此消息,立即就进宫来了。
皇后一听,十分诧异:“她竟有如此胆子?”
“母后,不管她有没有这个胆子,可现在战马还不是朝廷的。”赢墨麟虽说得隐晦,可意思却在明显不过,他要这批战马。
皇后如何不懂儿子?当即会意,立即道:“一个丫头片子罢了,你若是许他个正妃之位,还怕她不乖乖将战马奉上?”以皇后来看,作为一个女人,最大的荣耀与成就莫过于嫁给一个最有权势的男人。所以她以为没有一个女人会拒绝,也没有办法拒绝这份诱『惑』。
见儿子沉默,便又笑道:“不过是哄一哄她了,一个孤女怎么可能成为我儿的正妃?”
可赢墨麟却不以为是这样的,他甚至想,即便他不是哄白月九,而是真正的拿这正妃之位给她,她也不见得同意吧。一时间觉得自己这个时候来找母妃商量,能有什么用?若是千时谨在就好了。一面起身,“儿臣知晓了,这就立即去。”
话虽如此,可是心中却在另谋计策。眼角余光瞟到那远处的雅兰宫,忽然想到了一个好法子。
如今齐妃再度得宠,白月九必然对她有所忌讳,自己若是拿当初她还齐妃之事作为筹码,只怕还有些希望。
当然,这消息依旧要传出去,只有这样,老三才不可能与白月九合作。当下立即加快步伐出宫,派人寻找白月九的踪迹,很快便将信笺送到了白月九如今所居的府上。
白月九收到青苗奉上来的信笺,不着意外的笑了笑:“还真是沉不住气。”
“沉不住气的可不止这一位,还有这位呢。”颂儿随即进来,手里也拿着一封信笺。
白月九将信笺打开,忍不住笑道:“到底是兄弟,这信的内容都不谋而合呢。”
“姑娘可是要应下?”颂儿有些担忧,她是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伺候的主子有朝一日竟然会和这些高高在上的皇子打交道,而且还是这些皇子主动寻上门来。
“自然要应下的,先去回了四殿下。”白月九撩了撩耳畔垂下来的几率发丝,眉目间含着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