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不仅仅是羊肠小道是大雨滂沱,就连卓逻南军司也被大雨笼罩。下雨天显然不适合作战,因为这样的天气,弓箭潮湿射程会大打折扣,不仅如此,士兵体力消耗会加大,不管对于防守还是对于进攻来说都不是好的选择。
最郁闷的就是大型攻城设备在下雨的时候就很难派上用场,因为推动的时候,阻力会增加很多,需要更多的士兵去推动。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样的雨天不会有战争,但是刘锜这个比刘正龙还小三岁的少年将军却不这样想,他下令全力攻城,第一批三千,由都统刘永率领做为第一梯队,目标是攻到城下就算是完成任务,第二批四千人,由刘锜的舅舅范德率领,把全军唯一一辆最大的轒轀车护送到城门下。
轒轀车一般都是攻城战时进入城门之后猜能发挥为例,就像是装甲车似的,对于敌人是无情的杀戮,里面的弩箭手会用弩箭射杀敌人。
这辆大的出奇的轒轀车几乎已经大到了半个城门大小,而且里面不是弩箭手,而是火药,火油,有三百多士兵推动,下面两排三十六个轮子,即便是坏几个依旧可以继续前行。
第三队一万人,这才是真正的主攻,目标就是杀进城去,刘锜压阵,只要是第三队杀进城,他就会在后面尾随进入。这一次,刘锜没有听从父亲的建议,直接把三百骑兵编入了第三战队,目标就是尽快在城门口的争夺战之中占据主动。
大雨滂沱,守城的西夏士兵没有想到这种情况下秦凤军会攻城,于是就开始积极反击,没有投石机,没有火油,弩箭大打折扣,只能用滚木雷石压制那些攻到城下的西军。
等进攻拉开序幕之后,大家才算是明白为什么少将军坚持大雨中发起进攻,弓箭战斗力大打折扣,投石机使用不方便,远程进攻就等于形同虚设,士兵很快就通过桥车度过护城河,利用云梯,巢车攻城。
大型攻城设备在雨中推进很慢,需要大量的士兵,但是由于防守的西夏士兵没有使用抛石机,弓箭射过来又在空中打飘,因此云梯,巢车还是顺理的度过了护城河。
大约一刻钟之后,第一批士兵终于来到了城墙下,开始借助云梯攻城,恶战在这一刻拉开序幕。
两三个西夏士兵抬一段木头朝下砸,被木头击中的西军当场就惨死,不过鲜血很快就被大雨冲洗了,看不到鲜血,只看到横七竖八的尸体。石头,大青砖都是防守的利器,一个西夏士兵就可以高高举起然后扔下去,在云梯上的额西军被砸之后就会坠落下去,当场毙命。
一批又一批的士兵惨死在阵前,刘锜好像什么都没有看见似的,他亲自擂鼓助威,并且宣布第一个杀上城头的赏五百两白银。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通臂猿侯建这个都头在赏金的刺激下飞快地冲到最前沿,这个家伙仰仗着超长的胳膊,顺着云梯很快就爬上上来城头,这个家伙手持双斧左冲右突,不断地砍杀围上来的西夏军。
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更多的士兵冲上了城头,这些西军好像是受了侯建的鼓舞似的,一个个的身先士卒,不断地朝西夏军冲击。
如果说城头是拉锯战的话,那么城下的进攻就简直是西夏军最大的噩梦,刚开始的时候,这些西夏士兵没有看到攻城锤的存在,也就忽略了城门的防守,再加上大雨下,压根没有办法用火箭将轒轀车点燃,也无法将其摧毁。
西夏士兵并不知道轒轀车是个什么东西,只是知道是个攻城设施而已,只不过比平常见过的设备要巨大。
轒轀车内的士兵把火药点燃之后就迅速撤离了,大雨也淋不到轒轀车内的火药,火油。随着惊天动地的一声爆破,城门被炸开了。成群结队的西军冲进了城门洞里面,迎接他们的是密密麻麻的弩箭,一排又一排士兵倒下,城门洞的弩箭并没有受到雨水的影响,杀伤力巨大,尤其在狭小的空间里面弩箭成了西军的噩梦。
城门洞进攻受阻,范德大怒,这个家伙下令点燃火油罐朝西夏军扔过去,城门洞的西夏士兵被点燃之后四处乱窜,更多的士兵被火点燃,顿时就乱成一团。
趁着西夏士兵身陷火海,更多的西军涌入,双方展开激烈而又残酷的巷战。
巷战是残酷的,这个时候,西夏士兵的彪悍展现无遗,每一寸土地都在坚守,可以说西军只能踩着西夏士兵的尸体缓慢地前进。
西军多年和西夏交战,可以说是百年的世仇,互相不仅仇恨而且熟悉。说白了哪一个西军的祖辈没有被西夏军杀死过,每一个西军没有仇恨?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血性般的巷战,到处都是尸体,到处都是断臂残肢,真的是一寸河山一寸血,西夏士兵的血流不完是不会倒下的,西军的刀砍断了,用拳头,胳膊被砍断就用牙齿去咬,总而言之一句话,整个卓逻南军司变成了人间地狱。
这是刘锜第一次指挥这样的攻城战,虽然没有什么经验,但是两个时辰的攻城,进入积城中,这对于这个年轻人是极大的鼓舞,初生牛犊不怕虎,得到了上天眷顾的刘锜完全不顾什么军中大忌,他下令全力攻城,要不惜任何代价杀进城,哪怕是屠城,也要尽快的占领卓逻南军司。
一边是垂死挣扎,困兽犹斗的西夏军,为了保护家园拼死抵抗,一边是不惜任何代价都要或许胜利的西军,两支不要命的军队撞在一起,注定是天雷勾地火,只有鲜血和尸体才能够见证最后的胜利。
雨越下越大,几乎已经到了迷住双眼让人看不清楚的地步,可是双方的士兵依旧在挥动手中的兵器,在拼死格杀对方。
在这种玩命的巷战时,没有了技巧,也没有了勇气,什么都没有,一句话那边人多,那边就一定能笑到最后。
西夏士兵越战越少,西军却不断地涌进城,双方的实力对比差距越来越大,死亡的战士双方几乎是一比一,但是三万西军对阵五千西夏士兵,最终的结果不言而喻。
虽然最终没有屠城,但是第二天天光大亮,战斗停止的时候,城内青壮男子被屠戮殆尽,剩下的只有老弱病残。鲜血被雨水冲走,但是血腥味依旧在空气中弥漫。到处都是断臂残肢,到处都是滚动的头颅,尸体横七竖八躺得到处都是。
踩着尸体进城的西军没有任何胜利者的喜悦,没有搜刮掠夺城中的百姓,只是在维持秩序,继续追剿城中的青壮,在这座城之中,只要是西夏青壮就必须处死,这是刘锜下的死命令。
一场大雨,两场战争,如果说卓逻南军司的攻城战是一场一边倒的杀戮之战,西军依靠人数多过对方获取胜利的话。那么羊肠小道的阻击战就成了一场为了荣誉而战的近身战,双方人数差不多,基本上是两万五对两万六其实没有本质区别,只是西军人数稍微多一点,而且是率先埋伏,以至于一开始占据了绝对的主动,但是由于天降大雨,弓箭失去了昔日的锋芒,双方在狭小的羊肠小道展开血腥而又野蛮的肉搏战,这场战役注定了没有胜利的一方,也没有失败的一方,只有胜利的将军,没有失败的士兵。
进入羊肠小道的时候,李察哥犹豫了,生怕遭遇西军埋伏,于是早早的派斥候去查看,在确认没有埋伏的情况下才下令大军挺进的,只不过是在度过最窄那一段,需要士兵下马的时候,李察哥胆怯了,停了一个多时辰,才下令继续前进。正因为这一个时辰的耽误,造成了山体滑坡的时候,西夏士兵和战马被生生割裂开来。
没有战马的骑兵就像是没有牙齿的老虎,遭遇到如狼似虎的西军,双方一上来就是玩命的打法,在大雨中杀得昏天黑地,除去指挥官之外,几乎全部投入战斗。
刘法要让这一仗彻底的击败李察哥,让这个西夏第一名将低下高贵的头颅,他下的是死命令,不杀到最后一人决不罢兵。
西夏士兵没有选择,后面的道路被封死了,左右两侧是悬崖峭壁,前面就是如狼似虎的西军,别无选择,只能是冲锋,再冲锋。
狭路相逢勇者胜,这个时候,没有人考虑获胜,大家只有一个心思,那就是杀戮,再杀戮。
已经编入西军作战的鲍旭,高宠就像是两只猛虎一般,拼命地冲击对方,尤其是算是丧门神鲍旭,在被柳如烟暴揍之后,就一门心思地用杀戮来掩盖自己内心的怒火。
高宠这个少年英雄可没有想过那么多,他远远的就看见了金盔金甲的晋王李察哥,于是就挥动八宝鼍龙枪朝前方杀去,真的是见神杀神,见魔灭魔,西夏士兵压根就阻挡不住这个杀人的降临。
八宝鼍龙枪每一次的出击都会有西夏士兵倒下,枪枪见血,招招致命。
李察哥不甘心失败的命运,不断地组织士兵反击,他知道双方的兵力差不多,就看谁的士兵更加勇猛,不认输的他可以丢掉朔方城,损失两万五千匹战马,可是绝对不能在势均力敌的情况下被战败。
李察哥的外甥嵬名海是一员猛将,看到有个白袍小将朝舅舅这边冲杀过来的时候,这个家伙挥动着双锤就迎了上去。就这样擂鼓瓮金锤大战八宝鼍龙枪,这两员虎将杀的难解难分。
在双方激战正酣的时候,刘法率先冷静了下来,他知道做为主帅,如果把这场战役打成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话,那绝对是一场失败的战役。
可是现在双方已经混战到一起了,想要撤兵,调整战术都显得不太现实,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再增兵,在适当的时候把军队撤回来然后堵住山口,来迎接西夏军的袭击。
两侧是悬崖峭壁,西夏军绝对没有逃走的可能性,后面已经被泥石流封死,也绷后退,冲锋成了西夏军存活下来唯一的可能性,可是西军却又很多更好的选择。
一寸长,一寸强,八宝鼍龙枪在进攻的时候始终占据主动,长枪上下翻飞,枪枪不离敌人的要害。而嵬名海力大无穷,这个家伙手中的擂鼓瓮金锤势大力沉,舞动起来呼呼带风,只要是能够击中八宝鼍龙枪的话,绝对可以把长枪震飞。
高宠是马上将,步战使用长枪本来就吃亏,现在再遇见嵬名海这种猛将,的确是讨不到半点便宜。一个时辰过去了,眼见这个使用擂鼓瓮金锤的西夏将军越战越勇,高宠就有点耐不住性子了,他大声喊道:“鲍旭,你个混蛋,还不快来帮助老子,小心老子回去之后找你玩命。”
“高将军莫着急,俺焦廷来了。”
焦廷这个力大无穷的家伙早就盯上嵬名海了,这个家伙听到高宠的召唤之后,挥动着铁棍就冲杀了过来,这个家伙打架没有什么招数,就是一个劲的用铁棍朝四周打去,几乎每一棍打下去,就会有西夏士兵被震飞。
焦廷和嵬名海两个力大无穷的家伙撞到一起,那基本上就没有其他人什么事了,纯粹是力量的对决,不足好的的还以为在打铁,震得周围的士兵纷纷躲开。
高宠可没有嵬名海那么死板,这个家伙没有再盲目地追赶李察哥而是快速地朝鲍旭所在的方向移动,他对这个丧门神说道:“焦廷对阵那个西夏猛将,双方是势均力敌,如果焦廷有所闪失的话,估计你下辈子都会做噩梦,还不抓紧去救援。”
“两个打一个不够爷们。”
“爷们你大爷的,这是打仗,不是打架,你是不是脑袋有毛病了。”
鲍旭终于被高宠骂醒了,这个家伙挥动着开山斧就朝嵬名海杀了过去。
两虎战一龙,战局维持不了多久,嵬名海一个不小心,左臂酒杯被焦廷的铁棍击中了,随着骨折的清脆声,一只擂鼓瓮金锤重重地砸到了地上。
嵬名海不亏为一代名将,断了一根胳膊依旧可以苦苦支撑,只不过双拳难敌四手,何况他只有一只手呢?这个家伙一个不留神右腿就被开山斧砍断了,整个人重重地倒在了地上,还没有挣扎的时候,脑袋就被斩落下来。
杀死了嵬名海之后,焦廷,鲍旭两个死神般的家伙联手朝李察哥所在的方向冲杀过去。
战争进行到天黑的时候,刘法突然鸣金收兵,这一决定让交战双方都不适应,在雨地里交战一整天,双方都无力再战,西军后撤,西夏军却无力出击,双方进入了暂时休战状态。
西军这边无人理解刘法的用意,大家都希望乘胜追击,一直将西夏军歼灭为止,可是李察哥却知道对方的用意,那就是刘法不想两败俱伤的胜利,而是想牺牲最小,换取最大的胜利。
逃走,李察哥为首额西夏军开始翻阅后面的阻碍,想要逃走,只不过是攀越难度系数太大,速度太慢,一直到天亮,也只有七八百士兵攀越出去,可是迎接他们的却是外面以逸待劳的三千水军,双方继续一场恶战苦战两个时辰,李察哥带着不足百人狼狈逃窜。
没有逃走的西夏军面临的是西军弓弩的强射,死伤无数,最终全军覆没。此役西军以伤亡七千多人为代价,歼灭西夏军将近两万五千人,现在大家才明白刘法的良苦用心。
如果昨天晚上不结束战斗,那么当天晚上也会见分晓,那样的结果依旧是全歼西夏士兵,那么西军的伤亡绝对超过两万,那不叫获胜,最多算是惨胜,这显然不是刘法的风格。
至此,为期一个月的西线战争,从阿佤军寨血战开始,到朔方之战,卓逻南军司,再到羊肠小道,西夏军总共阵亡超过五万五千人,实际损失青壮超过九万,而西军累计伤亡超过两万。
战况的惨烈,不能掩盖获胜额喜悦,在秦州,刘正龙,刘法,刘仲武这三个姓刘的军事指挥官最终坐到一起把酒言欢。
人家都是异姓兄弟,他们三个却成了同姓三位金兰兄弟。不管怎么样,一个小的军事同盟算是建立了。最早之初,官家的圣谕之中,三路防御使是没有调兵金牌的,说白了刘仲武,刘法不出兵的话,刘正龙一点脾气都没有。
官家的嘉奖终于到了,当然这些和刘正龙无关,因为他只这个防御使是没有调兵权利的,换句话来说在,这次的大胜,是刘法,刘仲武立功,和三路防御使没有半毛钱关系。
没有嘉奖,不代表官家没有表示,有一盒调兵金牌,一块金牌代表可以调动一万士兵,十二块金牌可以调动十二万士兵,这可是整个西军将近一半的兵力,几乎是老西军的全部,毕竟新新军(胜捷军)在童贯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