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氏满心以为,哥哥嫂子能给她一点有用的建议,然而平南伯夫妻俩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积极。
平南伯得知谢显之信中的内容,似乎不怎么生气的样子,对曹氏说:“这叫什么事呀?我是觉得慧姐儿很好的,给我做儿媳妇正合适,亲上加亲,也不愁慧姐儿日后嫁了人,在婆家受委屈了。可这婚姻大事,总是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谢璞不答应,这事儿就算是僵在这儿了,谁来说都没用。
“我倒是想不管不顾地认下这个儿媳妇,可就怕谢璞记恨在心,为了报复我们曹家,就不顾亲生女儿的名声了。到时候,慧姐儿定要受委屈,妹妹你也不好过,就连我们曹家上下,也要跟着丢脸。万一宫里皇后娘娘怪罪下来,受罪的还不是你们母女俩么?”
曹氏有些懵:“可是……我们之前说得好好的,总不能因为谢璞一句话,就不算数了吧?”
平南伯夫人叹道:“妹妹,如今不是我们说话不算数,而是谢璞存心要背信毁约呀!他如今正风光呢,还去了燕王手底下做官,早已不是过去随我们拿捏的小人物了。虽然你哥哥和我并不想任由他摆布慧姐儿的婚事,可他毕竟是慧姐儿的父亲,他要把女儿许给谁,我们做舅舅舅母的,又能说什么?如今只能盼着谢璞还有几分良心,不会因为对我们曹家的怨恨,便随意决定慧姐儿的婚配。那样孩子的一辈子,就真的毁在他手里了!”
曹氏听得越发急躁了:“难道你们就不管了么?当初说要给两个孩子定下亲事的是你们,如今说不管的也是你们!谢璞从前就奈何不了我们曹家,难道如今他攀上了燕王,你们就拿他没办法了么?!”
她越想越气,忽然产生了一个念头,忍不住用怀疑的目光看向兄嫂:“你们……该不会想要借机变卦吧?我知道近日府里府外都有传闻,说你们早就不想履行慧儿与文衡的婚约了,想要变卦,给文衡另说一门高门显贵之家的千金。但我总想着,我与哥哥是一母同胞的手足至亲,哥哥还不至于对我如此无情,所以一个字都不信。难不成……这些都是真的?!”
平南伯皱了皱眉:“妹妹胡说什么呢?难道在你心里,哥哥就是这样的人?”
“可你若不是这样的人,为什么不愿意帮我?!”曹氏愤怒地道,“对付谢璞有多难呢?从前你们陷害他时,那般干脆利落,如今怎么就一副对他无可奈何的模样?别骗人了!谢璞若真有本事能对付哥哥,哥哥又怎会继续扣住谢家的产业不放,他又怎会一个字都没提叫哥哥归还财产的事?!哥哥方才说的那些话,根本就是借口而已!”
平南伯与夫人对视一眼,后者长叹一声,道:“罢了,伯爷,你倒是一心为了妹妹和外甥女着想,不想让她们沾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可我又怎能眼睁睁看着妹妹误会了你?还是跟她说实话吧!”
曹氏一怔,原本愤怒的情绪稍稍缓和了些,板着脸问兄长:“怎么回事?哥哥有什么事瞒着我?”
平南伯却反而埋怨起了夫人:“你跟妹妹说这些话做什么?有什么事,我一个人担了就是,何苦将她拉下水?”
平南伯夫人拉住他苦劝:“伯爷,妹妹还不至于如此软弱。先前她对谢璞下手时,也不曾心软过,更何况如今谢璞要挑拨她与两个孩子的感情,又要拿捏慧姐儿的终身大事,为了报复我们曹家,就不把亲骨肉的前程放在心上?伯爷一心为了妹妹着想,总要让妹妹知道才是。否则,你花费了心力,却反而被妹妹误会了,兄妹情谊不再,岂不是白费了心机?”
曹氏听得快要暴躁了:“到底是什么事?哥哥瞒着我做了什么?!”
平南伯只是叹气,平南伯夫人便趁机说出了“真相”。
原来,早在谢显之回归谢家,曹氏痛哭伤心的时候,平南伯就已经有所行动了。他认为,只要谢璞在世一天,谢显之与谢映慧这两个外甥,就始终要受生父辖制,曹氏想要让这两个孩子安心跟着她生活,即使日后改嫁,他们也不离开,是不可能的。所以,想要真正保住这两个孩子,谢璞就必须要死。
平南伯想办法联系上了宛琴,想让她为旧主曹氏出一份力,对谢璞下药。奈何宛琴嫁人生子之后,早已有了异心,彻底断开了与平南伯府的联系,连娘家亲人都不管了,眼下也不知有没有向谢璞告密。
平南伯正试图再往谢家安插人手,又或是收买谢家下人,甚至是派人在谢璞上任路上做手脚。只要他一死,谢家人就没了主心骨,谢显之除了回到生母身边来,还有什么去处?而谢映慧的亲事,自然也是由母亲做主了。
平南伯夫人说出这一切之后,平南伯又接着道:“这些事,我本不想让你知道,免得日后显之知道了实情,又误会是你这个母亲下手害死了他亲生父亲,母子之间生隙。可你既然非要问,你嫂子也只能老实告诉你了。你放心,哥哥不会真的不把你的事放在心上,只是这种事不好让人知道,你只装作不知情,继续慌慌张张地求长房帮忙。等到谢璞真的死了,你也好置身事外。”
曹氏早已听得呆住了。
以前她可以接受明着陷害谢璞,可是暗地里下毒什么的……这也太过了些。怪不得宛琴不答应,因为她知道自己不会接受吧?
可是……曹氏想到女儿的终身大事,想到一去不回的儿子,便又犹豫了。
儿女就是她的命。只要是为了儿女,她有什么事是不能做的呢?总不能真的眼睁睁看着亲生骨肉被谢璞抢走,一生前程受阻,婚姻不顺吧?
平南伯夫人见曹氏意动,忙再加了一把火:“放心,这事儿我们会做得足够隐秘,不会叫任何人察觉的。你只管做你的事,也可以向亲友哭诉谢璞抢走了你儿子。剩下的事,你哥哥和我会解决的!”
曹氏咬了咬牙:“我真的什么都不用做么?要不……我出面跟宛琴再说一说?”
“不用不用。”平南伯夫人笑道,“宛琴如今音讯全无,再找她,万一打草惊蛇就不好了。伯爷与我另有计划,你只管照顾好慧姐儿就是,其他的不用你操心。对了,我知道你对显之的来信十分生气,可他年纪还小,又受谢璞哄骗,并非真心要伤你的心,你可别对他发作,免得臊了他,他就真跟你离心了。”
平南伯夫人拉住了曹氏的手,语重心长:“显之就这么光身一个回了谢家,什么都没带,可怎么过日子呢?难道你还能指望谢璞那人会替他操心这些衣食住行上的琐事?孩子还不知会如何受罪呢。就算你这个做母亲的恼了他,我做舅母的也忍不住心疼了。回头你叫人收拾收拾他的东西,交给他贴身侍候的人,一并送到谢家门上。总要叫他知道,这世上谁才是最关心他的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