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静静坐在铜镜前的谢明月只是乖乖坐着，仍由青纷给自己的发髻插满不同象征喜气的发簪，直到脑袋酸痛，她扭头问了句：“现在什么时辰？”
“再过一会就是巳时了，小姐有什么事吗？”
巳时……按照一般的规矩，连府迎亲的部队应该要在吉时前的一个时辰就到来，可现在马上要到巳时了，怎么还……
“明月，是娘对不起你，可你要知道，或许嫁进连府，就是你最好的归宿。”浣娘叹息着，语气间满是惋惜和愧疚。
谢明月选择无视这样的惋惜和愧疚，因为她知道，属于自己最好的归宿并不在这里。
脑海里无端端闪过华修的身影，他身着锦白长袍，长发遮掩了半个脸颊，他的身形就像是泰山就像是华山一样，屹立在自己面前。
谢明月很讶于在此时想到的人会是他，可又觉得并不意外，难道不应该想到他吗？
“哎，都怪为娘，要是为娘的出身能高贵一些，你们就不会……”就不会跟着她一起在谢府受苦了。
浣娘每每总会这样抱怨自己，她要是有一个像尔蓉背后那样大的母族……
“娘亲，何须沮丧？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浣娘脸上神色一松，她以为是明月想的开了，以为是明月愿意进去连府了。
屋外有丫鬟禀告说三姨娘来了。
浣娘当即便让她进来，除了谢明月身上鲜红的嫁衣是房间里唯一的点缀，房内的气氛只剩下沉闷和压抑。
文珠脸上自然是春风满面，虽然心里有些担心代嫁一事闹出的后果，可至少眼下是安全的，不是吗？
她带着明朗的笑容踏进来，将手上的手绢往怀里一揣，朝浣娘笑道：“今儿是个好日子！”
浣娘除了含笑点头便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斜眼一瞥，端正而坐的谢明月脊背挺的笔直，听到三姨娘来的消息后就连头也没有回过。
“明月已经梳妆好了。”找不到话题只能随意说着，文珠将明月看了好几眼，心里暗暗将她跟自己的明婉作比较。
怎么说呢，今日的主角本应是明婉，也该是明婉，她脸颊上用的脂粉都是从西域专门进货回来的上好东西。
而明月，只能用用大夫人赏赐的平常脂粉罢了。相比之下，倒是她家明婉要出众些。
“妹妹你也不要着急，连府是个好家庭，明月过去断断不会吃苦……”
青纷偷瞧着文珠说话时的神情，又看了看在铜镜前呆坐着的谢明月，不由得发出一声叹息。
“我倒是没事，只是明月……”浣娘说着说着欲言又止，时而回头朝铜镜看看，想说的什么话终是淹在喉咙里。
只见她使了个眼色，将文珠的衣角拉扯了下，两人便悄然来到了房间外面。
前院里已经有喜气洋洋的喧嚣声传过院墙来，也传到了谢明月的耳朵里。
铜镜里的自己太过模糊，显眼的太过模糊，她的眼睛好似要迷失在里面。
鲜红的嫁衣在她身上，别人命中一辈子只有一次的事情，她却提前经历了。
并且，还是在自己不情愿，那些象征亲事喜气的东西，也都不是专门为了她而准备的，多讽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