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一度很紧张。
叶慈轻咳一声,“母后喝茶,润润喉咙。”
嗯!
张皇后对待叶慈的态度还算和蔼可亲,一改怒斥刘珩时那副横眉冷对的模样。
她端起酒杯抿了口,“叶慈你说说,老三他做对了吗?”
“母后明鉴,人都是在错误中总结经验,然后一步一步成熟。母后必须允许王爷犯错,若是不犯错,他永远都不会进步。”
“可是你想过没有,这是在宫里,没有那么多机会给他犯错。”
“母后说得对。我相信王爷经此一事,肯定会有所长进,不会再冲动行事。”
张皇后勉强点点头,算是认可了叶慈的说法。
接着,她又瞪眼看着刘珩,“学着点,别一天到晚脑子犯抽。”
刘珩哦了一声,“我是母后的儿子,脾气难免暴躁。”
“胡说八道!竟然敢将责任算在本宫头上,你就是欠打。过去本宫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欠收拾呢?”
张皇后手痒了,真想将臭小子抽一顿。
她似乎有点理解,元康帝为什么看着成年皇子越看越不顺眼。
的确没有小时候可爱,能讨人欢心。
长大了,一肚子的心眼,半点不听劝。果然是个讨打的。
叶慈偷偷掐了把刘珩,别忘了今儿是大年三十,非要闹到急赤白眼才肯罢休吗?
刘珩不服天管不服地管,就服叶慈管。
于是,他借势下坡,“儿子知错。母后别生气,儿子给你敬酒赔不是。”
“本宫很稀罕你的酒吗?”
“母后不用稀罕儿子的酒,母后只需看见儿子的心意即可。”
张皇后勉强笑了笑,“你要是能一直哄着本宫开心,也算是一门本事。叶慈,你以后好生劝劝他。”
“儿媳领命。”
这个时候,有面生的小内侍走进大殿,来到李少监耳边悄声说了几句,之后又默默退去。
李少监来到张皇后身边,悄声说话。
张皇后挥挥手,“本宫知道了,继续留意动静。”
“母后,出了什么事?”
“吃你的酒菜,女人生孩子你打听什么。”
“儿子也是关心。”
“袁昭仪难产,你关心什么。肚子不饿吗?赶紧吃!”
刘珩听命行事,化身成一个吃货,势要将桌上的饭菜都吃光。
叶慈则琢磨着,袁昭仪难产,情况可能很不妙。
技术落后,又是双胎,没办法做剖腹产。万一……
她端起茶杯喝了口,若有个万一,局势又有变化。袁昭仪这一胎能不能顺利生下来,也决定着袁友仁的下一步动作。
看来今晚很有必要留宿宫中,随时等待消息。
张皇后面色如常,其实她也是心不在焉。
年夜饭吃完了,没有消息。
大年三十结束,时间进入元康十九年正月初一,还是没消息。
叶慈撑不住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已经是正月初一的早上。
刚一醒来就问伺候的丫鬟娟儿:“可有消息?”
“回禀王妃,不曾有消息传来。”
“王爷起了吗?”
“王爷也是刚刚醒来,有邓公公带着人伺候。”
昨晚上夫妻二人留宿未央宫,分别安寝。
都已经大早上,袁昭仪那边还没消息,看来情况很不妙啊!
等她洗漱完毕,用过早饭,有消息禀报,说是袁友仁急匆匆进宫,亲自守着袁昭仪。陛下也一直守着,一晚上都没睡。
今儿的朝贺,也不知还不能顺利。
张皇后身着朝服,母仪天下,今日的朝贺无人可以替代她。她将行使皇后权柄,展露皇后威仪。
这是元康帝对她的承诺,也是她的报酬。
“本宫先行前往凤仪殿,你们随后过来。”
“母后,今儿一切如常?”
“那是当然。不能因为袁昭仪一人,坏了朝廷的规矩。想来陛下也是明白这个道理。”
“只怕父皇他……”
“慎言!无论陛下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你只需做好自己的本分。不可非议!非常时期,所有人都给本宫管好嘴巴。”
“诺!”
众人领命。
叶慈目送张皇后走出大殿,什么是真正的荣华富贵,今儿总算见识到了。
进宫朝贺的命妇们,也都得知袁昭仪难产的消息,大家三三两两悄声议论。
叶慈同诸位皇子妃一同前往凤仪殿,刘珩则前往建章宫……
正月初一朝贺,是一种形式,更是一种荣耀。
有资格出席的人,全都身有诰命品级。若没诰命品级,今儿根本没资格站在大殿内,齐贺新春,为元康十九年祈福,望这一年风调雨顺,君臣和睦,大周江山永固。
这是喜庆的日子,每个人都必须笑,必须开心。
即便很累,仪式很繁琐,没吃一口饭没喝一口水,也必须忍着。
待到午时,仪式结束,众人散去。
袁昭仪那里依旧没有消息。
袁昭仪这一胎够难的,也不知能不能保下来。
尽管大部分人都希望袁昭仪这一胎最好生不出来,最好一了百了,嘴上却都说着吉利话。
元康帝的威仪,袁友仁的酷烈,没人想要挑战。
一直等到傍晚,消息传来,生了!
龙凤胎!
竟然是龙凤胎!
袁昭仪大出血,所有太医都被召集起来,为袁昭仪诊治续命。
元康帝动了真火,若是救不回袁昭仪,统统赔命。
就连袁友仁也发了话,若是谁能救下袁昭仪,赏金千两。
太医们束手无策,元康帝甚至连钦天监的几位道士都请到后宫,还请了一批和尚给袁昭仪祈福。
方内监派人来请张皇后,“陛下请皇后娘娘过去一趟。”
“可有说何事?”
“只是让皇后娘娘过去一趟,旁的没说。也请定王妃过去。”
张皇后蹙眉,“本宫换一身衣衫就过去。”
“请娘娘尽快。”
内侍退下,张皇后吩咐道:“老三先行出宫,今儿不知道要耽误到什么时候。叶慈随本宫走一趟永和宫。”
刘珩想留在宫里等消息,张皇后只说不合适。
“你一个大男人留在宫里不合适,不要争论,直接出宫。若有为难之事,去找你大舅舅商量。就这么办。”
刘珩只得出宫,他不放心叶慈再三叮嘱,万事莫要出头逞强。
叶慈就调侃他,“你叮嘱我,可谓是头头是道。轮到你自己的时候,怎么就毛毛躁躁。你也知道在宫里不可强出头,不可逞强。为何你自己却做不到。”
“知易行难!就像你说的,总得给我犯错的机会。”
叶慈笑道:“犯错太多,就不怕断了自己的后路?放心吧,我知道分寸,不会强出头。倒是你,莫要慌慌张张。我一介女流,又是晚辈,无论如何陛下也不会迁怒到我的头上。”
“我信你,不管父皇让你干什么都要三思而后行。”
“我晓得。”
两人啰啰嗦嗦,总算是说完了。
内侍一个劲的催促,张皇后穿戴整齐,带着叶慈前往永和宫。
……
永和宫内,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宫女太监们说话做事都透着一股小心翼翼,战战兢兢。
听闻,今日已经抬出去好几具尸体,谁都不想成为下一个死的人。
天冷,太医们个个额头冒汗,仿佛到了三伏天。
靠近寝殿,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以吴道长为首的钦天监道士团,脸色也不太好看,似乎是被难住了。
张皇后的到来,没有引起大家的关注。
然而,叶慈的到来,却让钦天监道士团们眼睛都瞪直了,不是看傻眼,而是目光探究审视轻蔑不屑。
在道士团眼中,叶慈就是个半吊子,不值得他们重视。但,青云子的名头显然很能唬人。
在场没人说话,大家都是皱着眉头一副深思的模样。
在她们到来后不久,薛贵妃也带着吴王妃孙氏而来,之后杨贤妃许贵妃都来了。
陛下何意?
众人不解。
元康帝在偏殿接见了她们。
“朕不瞒你们,袁昭仪情况很严重。说若是有办法救下袁昭仪,朕必有重赏,要官要钱都不是问题。”
众人面面相觑,无人作声。
元康帝对大家的反应很不满。
“都闭着嘴巴做什么?哑巴了吗?”
张皇后率先说道:“陛下,我等都是女流,不懂医术,如何能救治袁昭仪。非是我等不愿意,而是无能为力啊!”
“是啊!陛下,我们都不同医术,这事真的帮不上忙。”
元康帝怒斥一声,“平日里一个个争强好胜,就没你们办不成的事情。如今,朕需要你们,你们一个个却搪塞。就和外面那群无能的太医道士一个样,朕要你们何用。”
这分明就是迁怒!
可是谁也不敢出头和元康帝对喷,怕成为第一个祭旗的冤死鬼。
“你,对,就是你,叶慈,你是青云子的徒弟,你肯定有办法,是不是?”
叶慈一脸懵逼。
众人则是纷纷退避三舍,作壁上观,幸灾乐祸。
唯有张皇后护着叶慈,“陛下这还是做什么?叶慈一介女流,她又不是大夫,她不会治病。”
“老三的病就是她治好的,她就是会治病。朕今日就认定了她,皇后莫要多言。叶慈,你需要什么尽管开口。若是你能救回袁昭仪,你想要什么朕都给你。”
叶慈:“……”
她现在被架在火上烤,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