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棚中一盏豆大的灯光,雷震云举着那个饭团子道:“有会中国话的吗?出个声,有中国人没?”
众人大部分都听不懂他说的话,但那个饭团子的意义可足够重大,所以所有人都盯着他手里的饭团,其中一个又瘦又小,还有点龅牙的小子道:“我会我会,你这是……是要分这个饭团?”
雷震云笑道;“中国人?”
龅牙小子眦牙一笑,盯着饭团道:“菲律滨的,华侨,中国名字叫宋……宋小玉。”说罢嘿嘿一笑。
雷震云掰下三分之一的饭团递给他笑道:“名字不错,到菲律滨多少年了?”
宋小玉一边大口吃着饭团一边道:“小时候跟着爹妈跑船过来的,到菲律滨10几年了。”
雷震云又笑道:“你们这些人是怎么被抓的?”
宋小玉一愣道:“你不是也一起被抓来的吗?”
雷震云道:“我不是你这一批的,是一直被扣在旁边鬼子那个地下基地,直到你们来才参加进来的。”
宋小玉喃喃的道:“我说我怎么看你脸生呢。”说罢又盯着雷震云手里的饭团。
雷震云又掰下一笑块递给他道;“说说啊,你们是在哪被抓进来的?”
宋小玉接过饭团道:“我跟他们不一样,他们是战俘,在吕宋被抓的,日本人进攻吕宋包围了他们,美菲联军吃了个大亏,听说连那个麦克阿瑟都要逃跑了呢,至于我嘛,我是跑船的,当时运了一船的橡胶去广州,结果在海上就连船带货的被日本人给抢了。”
雷震云心头暗笑,这小子好大的胆子呀,都这个时候了还敢倒卖橡胶这种紧俏物资发财,日本人现在物资匮乏到眼珠子都要蓝了,碰上了不抢他才是怪事呢。
雷震云的打算是先摸摸情况,然后想办法再帮这些人逃出去,不然这些劳工没有一个能在日本人手里活下来的,而且经过他这么一搅和,鬼子在这里的驻扎部队一定会大乱,到那时救孩子出来的事就更好办了。
想要办成这事,就得在这些人里找两个靠得住的,但眼前这个宋小玉却不行,他看上去太油滑了,应该靠不住。
还得找找别人,眼看着宋小玉又伸手来讨饭团,雷震云摆手笑道:“给你分得不少了,还有谁会中国话的?”
雷震云非常奇怪,因为除了这个宋小玉之外,就再也没人搭理自己了,虽然这些人全都不答自己的话,但却有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自己手里的半个饭团,都恨不得一把抢过去塞进自己嘴里呢。
全都不说话,那自己就再给他加点料,想到这里,雷震云小心的从怀里拿出一块鬼子奶糖道:“这个,有人想要吗?”
这块糖一拿出来,所有人的脸色就都变了,饭团是每人都有一个,他不想吃就给别人只是奇怪却并不太出意外,但还有这块奶糖,问题可就不一样了。
雷震云没想到拿出糖来大伙会这么看着自己,其实他不知道,这些人被俘之后的这半个多月来,早就把身上所有的东西都吃尽了,现在能拿出这个东西来的,只有日本人的探子。
日军攻占吕宋岛的终极战略目地,是要夺取东南亚地区的石油和橡胶,在通过占领东南亚进一步夺取澳大利亚,好开采那里的铁矿资源,而他们目前最急迫的,是产于东南亚地区,位于菲律滨与印尼区域的一种高纯度石油。
这些原油最大的便利之处,就是可以在紧急情况下不通过提炼就直接给军舰注入使用,过后只要再注入点添加剂就没有问题了。
这种童话故事一般的传说开始时鬼子们根本就不信,认为这又是美国人跟他们耍的手段,但没过多久,这个消息就被他们的情报部门给证实了。
为了验证这个情报,二杆子本性发做的日本人又浪费了好几条人命,才算彻底相信,但这个高纯度油矿位置的知情人,却在验证这个情报时掉山涧底下摔死了,所以鬼子们现在只是确定东南亚地区有这种石油,但据体位置在哪却不知道,只知道是从吕宋岛到印度尼西亚的这一个区域之内。
这个区域可是太大了呀,小日本一边要集中兵力攻取南洋诸岛,一边还要四处派人去搜寻高纯度油田的下落,可是20几天了,竟然是毫无消息回馈,只是隐约的听到两个情报,第一,在这批抓到的战俘里,有两个人是这个高纯度油田的工程设计师,第二,鬼子们下手早了,这个油田只是开始设计还没进行建设,如果再晚半个月,日本人就可以不用这么费劲的直取油田位置了。
油田位置连在陆地上还在是海里都无法判断,所以鬼子们只好把寻找战俘里的两个工程师,做为自己的首要目标,在这十几天里,也连着派出了好几个暗探钻进战俘中来寻找两个工程师的下落。
这就是雷震云被大家警觉的原因,但他和前边的几个暗探还有点不同,那几个暗探到这里后就把注意力放在了说英语的人身上,不像雷震云一来就找会说中国话的。
所以在开始时,雷震云拿个饭团找人套近乎还没引起多少人的警惕,因为那两个工程师都是白种人,更是没有会中文的,但等雷震云又拿出块奶糖来,战俘里的一些人就几乎把雷震云确定为日本探子了,不然他不会有这种东西。
一个大胡子美国军官看了看雷震云,探身抢过奶糖就扔进自己口中,但却不理雷震云的话,仰身又躺到地铺上了,雷震云被气得两眼冒火,但他现在却不想多生事端,所以就又掏出一块糖来道;“中国人有吗?有会中国话的吗?”
又是一阵沉默,依旧是那个大胡子军官,坐起后看了看雷震云,伸手又来抢他的奶糖。
雷震云冷哼,将手握拳重重砸在他的手上,那个美国大胡子骂了一声就扑向雷震云,雷震云顺手从旁边的铺下抽出一块木板,抡圆了抽在他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