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有护体神光,也不敢跟得太近,免得被那小鬼觉察出来。
黑夜中也不知走了多远,忽地到了一处荒草萋萋的坟地。
虽没多少光亮,脚底一个接着一个坟堆却还可辨认出来。
正想看看坟前有无墓碑之类的东西时,抬头却见那红衣小孩已站在三丈外的坟头。
肩上水桶已经拎到手中,身体虽未转过来,头却转向胡谦,就那么直直地站着。
胡谦一时不明白他想干什么,所以也没轻举妄动。
过了一会,忽听怪风响动,旁边的坟头忽地又出现一个红衣小孩。
胡谦一愣,抬头去看时,只见四面八方一片片红衣晃动,足有上百个小鬼站在那里。
一样的一动不动,一样的望着胡谦。
胡谦正要拔出龙渊剑,站在坟顶上的小鬼忽地齐齐转动身体,竟缓缓沉入坟中,不多时就消散无踪。
他立即用幽通神通去看,只见地底正有一团团阴寒之气慢慢向着一处集聚。
没过一会,阴寒之气聚到一块,竟缓缓聚成一团人影。
胡谦三两步冲到近前,就见那坟土潮湿,显然不是干旱许久的样子。
“唰!”
他抽出龙渊一扫,封土即刻被整个削开,散落一旁。
随即有个红衣影子破棺而出,猛地一抓,便扫向胡谦的面门。
然而未到跟前,忽有万道金光射出,那红影立即被弹飞出去,扑通一下摔在地上。
那红影虽是伤重,却竟然不死,忽地一闪,又到了胡谦跟前,还未出手,已有一道阴寒之气逼来,口中亦是喝道:“你姥姥的!我跟你拼了!”
然而仍是撞到胡谦的护体神光上,再次摔了出去。
胡谦听它声音,原来竟然个男鬼,只不过连撞了两下,这时已经只剩半口气了。
胡谦走了过去,喝道:“你就是旱魃?”
那鬼道:“你姥姥的,要杀就杀,哪那么多废话!”
胡谦一挥龙渊剑,“再问最后一遍,你是不是旱魃?”
那鬼道:“什么意思?你不是树妖派来的?”
胡谦疑惑道:“我是来寻旱魃的,你到底是谁?”
那鬼道:“我是窦子平,原是窦家村人,只因来此迎亲,被贼人害了性命,这红衣是结婚时的新衣。
后来郁郁不忿,生了一股怨气,因此成了恶鬼,时常在这周围盘旋。”
胡谦道:“先前那红衣小孩是?”
“我家中有本秘术,生前只当做故事来看,死后修炼起来,便能将身体化成百个小鬼,为我所用。”
“取水又是为何?”
“只因地下之水皆被人抽干,寒气难以修炼,所以便从别处地下取水来。”
胡谦点点头,“你刚才说的树妖是怎么回事?”
“先前我去取水时,碰到一个狐妖,说是让我加入树妖姥姥麾下,要不然必定让我形神俱灭。
我生前就因被人劫掠而死,现在又遇到这样的事情,便杀了那狐妖,却不知怎么被那树妖知道了。
本以为它会找上门,谁知这几天又没了动静,刚才见你如此凶狠,便以为是树妖来寻仇的。”
胡谦道:“我是人,怎么能是什么妖物。”
“对不起,这段时间一直暗暗防备着,所以小心过头了。
那你是……”
“我是本县新任知县胡谦,因为干旱,特地来寻旱魃的。”
“旱魃……
这倒是没见过。”
“那你刚才说地下水被抽走,那水是往哪里去的?”
“西南。
当时我正修炼时,地下的水中忽地出现许多密密麻麻的小虫。
接着那虫子像是把水吸干了一般,陡然变得如同大蛇,奔腾着往西南去了。”
“那这次的水是从哪里挑的?”
“沈家沟东北角有个残破的大圣庙,那地下还有一些水。
不过也支撑不多太久了,那些虫子昨天就找到那边去了,说不定明天就没了。”
胡谦赶紧起身便走,走了两步,又回头道:“你虽是冤死的,但也不得作恶,要不然本官定然饶不了你。”
窦子平摇头道:“刚才那两下实在伤得太重,等那树妖姥姥找来,我必定形神俱灭,哪里还能做得了恶。”
胡谦道:“那你可愿投到我门下,我自可保你无事。”
窦子平道:“你身上金光实在太厉害,我根本无法靠近,就算投到你门下,只怕还没被树妖杀了,就先被你杀了。”
胡谦也不废话,抬手将役灵符打在他身上,喝道:“跟我走!”
窦子平一愣,还想再考虑时,忽觉身体似乎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控制住了,竟然完全生不出反抗胡谦的念头。
还没有动的意思,身体已经跟着胡谦跑了。
眼见距离胡谦越来越近,他正待忍受金光的折磨时,却又发现竟然什么事也没有。
“他姥姥的,既然有这等好东西,为何不早拿出来!”
胡谦在前面纵步飞跃,听他如此说,“你生前是做什么的?”
“木匠。”
“怎么满口粗言秽语?”
“被那贼人擒住时,他们就这样骂我的,因此学了不少,等做了鬼,竟然也没改掉。”
“那倒也没什么。”
胡谦一边向前疾驰,一边笑道:“只是别对我说。”
窦子平忽地心头一寒,立即觉得胡谦的这句话好似一个命令一般钉在了他的身体里。
一路快速向东北疾行,天快亮时,终于到了窦子平所说的大圣庙。
说是庙,其实只剩一块块残破的夯土。
胡谦四处看了看,并未见到任何虫子的痕迹。
“去看看这里的水还在吗?”
窦子平的身体立即消失在地面,没过一会便从地面冒出半个身子,“老爷,还有一些,不过也不多,那些虫子可能不会来了……”
话音未落,忽见三条虫子从水里钻了出来,没过一刻,便长到大蟒一般,快速往远处逃去了。
胡谦也看出其中有异状,轻声道:“你在下面跟着它们!我在上面追!”
两人说着便追出去,眼见追了二十几里,那虫子终于钻到一处小土包里,消失不见。
东方泛白,窦子平道:“老爷,小人的魂魄要回到棺材里去了……”
然而正以为要走时,却竟然融到胡谦的影子里去了。
胡谦也很是意外,不过也没多想,而是仔细看了看那土包。
只见上面有一块石碑,石碑残破不堪,许是有些年头了。
待看清上面的字,胡谦立即就是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