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雅本来无意差遣十七去找吃的。她只是随口一问,其实是打算她出去找两个人的吃食回来的。
可十七已经放下了衣服,起身走了,脚步看起来挺坚决,好像他胸有成竹,知道该去哪儿找。
柳雅就一边翻着衣服,一边四处嘹望,心中暗自盘算着接下来的路程和计划。
其实那些水兽就算是两次突然袭击,前后拖走的人也不到一百个,伤了的有二、三十人。这个数字和真正的一次战斗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而剩下的这五千人左右,究竟是该继续走下去,按原定计划完成任务,还是现在就回去,才是个大问题。
柳雅一向自信,她觉得一次意外虽然打击了士气,可是只要那些人还有自尊心,应该还是可以继续领导和收服的。
只有经历不断的挫折,才会慢慢的成长。他们这些人和柳雅之前没有多少配合,现在还属于磨合阶段,所以柳雅决定不能放弃。
如果她这样的小意外都不能对付,那么今后真的没法领兵打仗了。
现在要做的就是如何再次收服人心,让这些人把心理素质提高上来,并且能够一心服从柳雅,并且由衷的信任她。
等到十七回来的时候,柳雅已经有了初步的计划。但是她看了一眼还在昏迷的锦蓝和阿宁,稍微有些犹豫。
十七一只手里提着两根长草环成的圈,上面串着的是一块块粉白色的肉块。
这两圈肉串算在一起也没有多少肉,不过肉质倒是看起来很细嫩,也收拾的很干净,没有骨和皮,当然也看不出这是什么肉。
十七另一只手里捏着一把草根,也是洗净了,拇指大小粗细,像是一个个小胡萝卜。
“主子,只有这个。”十七把草根先递给柳雅,然后在火堆旁坐下来,慢慢的拨弄着火。
他不是把火拨旺,而是拨开了一些烧的正旺的柴,留下更多的炭火。然后把手里的肉串放在火上慢慢的烤。
柳雅知道那草根能吃,就“咔嚓咔嚓”的嚼起来,跟啃胡萝卜似的。
这草根的味道有点涩,不过嚼的越久越好吃,最后还会有点淡甜味。那是因为草根里的淀粉和唾液形成了淀粉酶,这样吃起来更有营养。
十七专心烤着肉串,也始终没再出声。等到肉串烤成了金黄色,油脂四溢的时候,才递给了柳雅。
“一人一串。”柳雅只接了一串在手里。
十七全推到柳雅的面前,道:“我吃过了。”
顿了顿,十七照实说道:“其他部分我吃了。这些看起来还行。”
十七知道没有必要隐瞒,因为既然是猎物就会有皮和骨头,然后才是剩下的肉。他实话实说,柳雅才会安心的吃。
柳雅咬了一块肉在嘴里,肉味有点奇怪,不过很鲜美。
她一边细细地嚼着,一边问道:“这是草原鼠吧?除了腿肉之外其实没什么肉的,光啃啃脑袋,什么的你能吃饱?”
十七的身子僵了一下,抬起头来愣愣的看着柳雅。
柳雅又吃了一块肉,说道:“我实话实说而已。你是不是怕我吃不下这东西,所以不敢告诉我是老鼠肉?”
十七点了点头,然后低声道:“是。”
柳雅“咯咯”的笑了,说道:“你忘了,当初在青梵的战场上,你们受伤了,我给你们挖了什么吃?”
十七的脸色白了,他当然没有忘,柳雅从树上抓了好几只蚕蛹,给他们烤了吃。还说营养丰富,不能不吃。
“我记得我也说过,蚯蚓都能吃,何况蚕蛹?”柳雅把另一串肉塞到十七的手里,道:“现在又何况是处理的这么干净的草原鼠?吃吧,一起吃点,然后休息休息,我还有重要的事情做。”
十七没有再推辞,他知道眼前的小女人无比强大。纵使刚刚经历了一次挫折,却仍然能够以最快的速度恢复战斗力。
她应该是天生的领导者,她从一人的战场走向了众人的舞台,她终将带领着所有人奋力向前。
所以他吃,他要保持最好最旺盛的体力和精力,助她完成一切可能的艰险。
柳雅和十七每人一串肉,几根草根。虽然不能不是丰盛的美食,但总算能够填填肚子。
而且吃了点肉类体力恢复的更快,身上也越来越暖和。
随着太阳的升高,气温也回升了。暖洋洋的照着这片似乎快要觉醒的荒漠,等待着盎然的生机从泥土里冒出来。
柳雅又给锦蓝喂了一次草药,然后开始给阿宁针灸。
阿宁的状况仍然不好,呼吸时深时浅,胸肺间还有锣音。这还只是因为呛水造成的机械性创伤。
而阿宁因为闭气缺氧造成的脑损伤似乎更严重,柳雅发现她的反射神经似乎消失了。挠她的脚心竟然没有反应。
十七闭目休息了一会儿。睁开眼睛就看到柳雅红着眼圈坐在阿宁的身旁,捏着她的脉搏却明显是在发呆。
十七挪过来,摸了摸锦蓝的额头,道:“他似乎在退烧了。”
柳雅“嗯”了一声,表示她知道了,然后又是静默。
“她……”十七想要劝柳雅想开点,或是以影卫的态度劝柳雅放弃。可是话到了嘴边却有说不出来了。
柳雅这才挑了挑眉毛,把阿宁的手腕放下,轻声道:“你答应过我,无论如何要带着他们的。”
“是,我答应过。”十七把刚才想说的话彻底抛开了。
算了吧,只要柳雅的希望,他只要尽力去做就好。哪怕自己耗尽了力气,能够换得她的安心也好。
“主子,你也睡一会儿吧。”十七说不出别的话,只能让柳雅休息。
柳雅又是“嗯”了一声,然后就直接歪倒在阿宁的身边闭上了眼睛。
十七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日头,起身又朝柳雅这边挪了挪。他是计算着太阳偏移的时间和位置,要给柳雅遮住阳光,怕晃着了她的眼睛。
闭着眼,柳雅感觉到头顶投下一片阴影。她没有睁开,只是轻轻的说了一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