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黑暗的隧道里,少年雪白的脸色被看得异常清晰。
少年的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那一抹黑色的血渍非但没有让他看起来狰狞可怖,竟然还带着几分的凄美。
柳雅蹲下身摸了摸他颈部的动脉,已经是毫无生机了。
柳雅又在他的耳后摸了摸,找到那面具的边缘,轻轻地揭了下来。
面具下是一张清秀的脸,和卿墨并没有多少相似之处,但也长得五官精致。
此时想来,这少年活着的时候必定也是风华清美。或许他不似卿墨那么沉寂,或许他的笑容有些俏皮也多了些艳丽。
可是此时一切都不在了,这少年甚至连名字都没有说出来。他在最后一刻把柳雅的手帕还给她,从动作到神情都是那么郑重。
他说羡慕卿墨,也嫉妒卿墨,他还说自己也是个卿墨一样的孩子。
那他究竟几岁?他又经历了什么?
柳雅捡起掉在地上的手帕,收好。又取出一块干净的、无毒的手帕,轻轻给少年拭去了脸上的灰尘和嘴角的血污。
柳雅不由得想起,自己听他说完之后给予的那个拥抱。是否因为自己的真心,这少年才放弃了对他们的击杀?
此时,沧千澈和漠已经把两只雪豹杀死了。
沧千澈迅速过来,蹲在了柳雅的身边,陪着她给这少年整理面容和衣衫。
少年的肩头也有血迹,伤的不轻。这应该是为了顺利潜伏在他们身边,所以故意做了个和卿墨一模一样的伤口吧。
一想到这少年受了那么多的苦,遭了许多的罪,可最后却因为柳雅的话而违背了主子的命令,放弃了击杀,那便可知他心里是多么的渴望被人疼惜和爱护啊。只要有了一点点的温暖和爱护,他就愿意放弃生命去维护。
“雅儿,这里不能久留。”沧千澈说完,拥了拥柳雅的肩膀,道:“我们去找卿墨吧。”
沧千澈最了解柳雅,他从柳雅此时的动作和眼神就已经能够看出,她绝对不会放弃卿墨了。
柳雅点点头,把手里的帕子展开,轻轻盖在了那少年的脸上。
不知道他的名字,不知道他究竟几岁。但柳雅知道只要找到那个丧心病狂的主子,就能够解开一切的疑问。
“走吧。我们五个要走到最后,任何一个都不要放弃希望。”柳雅说着,视线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也包括阿蒙达在内。
已经死了那么多人,一切都到了应该偿还的时候了。
可是准备走的时候,柳雅发现白大胖还缩在角落里,一动也不动了。
阿火围在白大胖身边来回的转圈,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
柳雅要过去,沧千澈拉了她一把,低声道:“冬眠了。”
柳雅这才明白,白大胖也算是辛苦了一路,现在找到了一个还算是温暖的洞穴,它自然就忍受不住,所以直接冬眠了。
没有它跟着也好,否则再往前走说不定就遇到了罗氏兄弟,只怕到时候这头熊还要倒戈相向。
可阿火也不往前走了,它围着白大胖不肯离开,似乎这一大一小的两只感情已经很深了。
柳雅摇了摇头,道:“既然你不走,那就留下吧。不过回来的时候不知道还走不走这条路,我们或许以后再也不能遇到了。”
阿火自然听不懂柳雅说什么。它一双碧绿的眼睛闪着晶亮的光,但是也带着几分的犹豫。
在柳雅他们转身离开之后,阿火又歪着小脑瓜想了想,最后一跳就跳到了白大胖的背上,蜷缩起身子又用大尾巴盖住自己,也闭上眼睛睡去了。
柳雅再回头看了一眼,看到这个情形也多少有了些安慰,走的在没有顾虑了。
阿火失去了它的爱侣,此时又找到了一个合得来的伙伴,也算是一种幸福吧。
这隧道是半天然半人工形成的。沧千澈能够分辨出这里没有布置杀人机关,但是要找到长长隧道里隐藏的暗门或是暗道也需要耗费些时候。
尤其没有照明的时候,就要完全靠着他的双手去摸索,去感应。
因而前行的速度也慢了许多,就算是从豹子出现的位置可以大致推算出机关的大概位置,但是具体怎样开启暗门,暗门后面是否还有机关都是要小心的。
柳雅被漠护在身后,阿宁也是紧守着柳雅不敢放松。
沧千澈则是每一步都走的很慢,手指沿着粗砺的岩壁不断的摸索。
找了许久,柳雅听见沧千澈闷吭了一声,似乎是受伤了。
“澈,你怎么样?”柳雅着急的问着,跟着就想要上前一步。
“我没事,就是夹了一下。”沧千澈说着,又低低的笑了一声,道:“机关找到了,不过一时不留神而已。”
柳雅的心“咯噔”一声,不好的预感再次袭来。
沧千澈说只是一时不留神,可这样黑暗的环境下,留神了还能怎样?而且沧千澈伤得必定不轻,否则他吭也不会吭一声的。
但沧千澈不准柳雅上前,她就站在原地没动。她不想冒然的过去让沧千澈再分神了。
黑暗中又静默了一会儿,然后就听见“喀嚓”一声。
随即,一道光从左侧亮起来,继而又有光接连不断的亮了。竟然是沧千澈触动了机关之后,有隐在暗处的灯座弹了出来。
灯座里放的是火油,弹出来的时候擦着了火石,自然就点燃了。
也因为有了火光,柳雅才看清楚沧千澈右臂背在身后,但他的肩膀却是垂着的。
“澈,给我看看,我是医者。”柳雅不再犹豫,快步过去,先按了一下沧千澈垂着的肩膀。
以她的判断,沧千澈的右肩应该是脱臼了。
沧千澈苦笑了一下,左手立即按照了柳雅已经搭在他肩上的手,说道:“雅儿,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慌张,否则我不会给你看的。”
“好。”柳雅的心虽然沉沉的,但她还是坚定的点了点头。又道:“放心,不管你受了多重的伤,就算是残了,我都不会嫌弃你。”
沧千澈笑了笑,道:“没那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