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雅知道,小树儿终于弄懂了“人脉”的意义,也知道自己送他来学堂的目的了。可是柳雅却又觉得心里有些酸楚,明明是一个心思单纯又聪敏的孩子,偏偏就要被世俗所沾染了纯净的心灵,这学堂里的董先生还真是可恶。
如果可以的话,柳雅真想要把那个董先生给揪出来,狠狠的教训一顿,也算是给这些个孩子出出气了。
不过,克扣孩子们伙食费的事,就真是应该管管了。尤其是这些孩子都还在长身体,吃的太差了还要干活孩子们根本就吃不消啊。
“二姐,咱们走吧。我都想家了。”小树儿说完,先上了马,柳雅也上马坐到他背后,一抖缰绳,姐弟二人骑着马就出了古榆树镇。
小树儿还不忘叮嘱柳雅道:“二姐,我跟你说的这些个事,你都不要跟爹和大姐说,他们一定会难受的。你就说我在学堂里很好,让他们放心。”
柳雅知道小树儿懂事,伸手摸摸他的头道:“二姐知道你是受了委屈,但是这也是你必须要走的一条路。除非你不想再踏上仕途,那么你就可以放弃这一切了。不必虚与委蛇,也不用假意逢迎,更不用去看任何人的脸色。二姐能养的起你。”
小树儿裂开嘴笑了,然后道:“二姐,你说错了,是我长大了,要养活你和爹,还有大姐的。我才是家里的男子汉啊。而且我想过了,就算是吃苦,也要好好的把学上好,把书读完。只要我能有出息,哪怕是考上个举人,将来做官了,我就再开办好多官办的学堂,让穷人的孩子都能来上学,也让这些孩子们都能吃的好、穿的好。”
柳雅又问小树儿道:“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不做官,经商也可以开办学堂啊。你开几所民办的学堂,也一样能够帮助穷人家的孩子。”
小树儿想了想,又道:“那不一样啊。官办学堂,教育出来的孩子也是国家的栋梁,将来会有更多的孩子像我一样,做了官再去开学堂。可是如果我经商的话,要分散精力赚钱,还要分心去迎合那些贪官污吏,我办学堂又可能会受到阻碍,当然还是不如官办学堂来的顺畅啊。”
柳雅一拍小树儿的肩膀,道:“这话说的对,商总在学之下,而学又是为了一个官,二姐不是要让你蒙蔽心灵,而是告诉你,先要有路子、有人脉,才能走出一条你想要的路来。如果小树儿以后做官了,二姐愿意资助你所在的地方办学。钱我出,你只要把那些阻碍咱们的人肃清就足够了。”
“好,二姐,咱们一言为定。”小树儿听了就是一笑,心里更加坚定了目标。
这样一来,小树儿的笑容总算是又回来了,姐弟两个骑着马飞快的往家走,真叫一个归心似箭啊。
只是路上,柳雅又遇到了来时那辆问路的马车,那几个官差已经将吴家二嫂带出来了。
吴家二嫂低着头坐在车斗里,两边都是官差看着,显得有些颓然。不过,她身上、手上都没有绑绳,应该只是带了人走,又不是罪犯就不用捆绑了。
柳雅和小树儿从这辆马车旁边经过的时候,吴家二嫂抬起头来看到是柳雅,眼睛“突地”一下就亮了。
柳雅也看到了她,但是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千万不要打招呼。然后连停都没有停下,就骑着马走开了。
吴家二嫂的眼神随着柳雅远去的方向看了好久,便又低下头来,安静的坐在车斗里。她现在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了这个小姑娘的身上,却也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宝押对了没有。
可她又觉得,自己也只能指望这个小姑娘了,因为她从一开始看到不再傻了的柳雅之后,心里就有一种希望,是因她而产生的希望。
小树儿也看到了那辆马车上的人是吴家二嫂,回头看了看,就问柳雅道:“怎么好像是吴家二婶子?她做了什么坏事吗?”
柳雅摇摇头道:“不知道。不过总觉得吴家二婶很可怜,应该不是会做坏事的人吧。”
“嗯”小树儿随口答应着,小孩子也没有什么深究的心思,何况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人物,也就不问了。
小树儿回家了。他走了的这十天可是让柳达成和柳絮儿想的要命。
听到了马蹄声,柳絮儿就跑了出来,等到柳雅下了马,小树儿还没下马,柳絮儿就已经掉下了眼泪。等到小树儿下马的时候,柳絮儿已经扑过去抱着小树儿哭了起来。
“大姐,大姐,我这不是回来了嘛。才十天而已,你别这样啊。这前三个月还能每十天放一次假,再往后可能一个月才能回来一次了。你这样哭,我都不敢回来了。”小树儿虽然这样说着,眼泪却也是快要忍不住了。
柳絮儿这才抹抹眼泪松开了小树儿,看看他道:“怎么好像瘦了?脸色也不好啊。是不是吃的不好?是不是想家啊?”
“想家是真想,但是吃的很好。大姐你放心吧,我是长高了,所以显得瘦了,其实还是那么结实。”小树儿说着,还举了举手臂,显示了一下自己的肱二头肌。
一转身,小树儿看到柳达成也推着轮椅来到了门口,一脸欣喜又迫切的看着自己。只不过爹毕竟是个男人,不能像大姐一样激动的扑上来哭,可是爹眼中的那抹思念,可是让小树儿看得真真切切的。
既然爹不朝着他扑来,小树儿就朝着爹扑了过去。大声的叫了一声:“爹。”然后就扑进了柳达成的怀里。
在大姐、二姐面前努力隐忍的泪水,也终于流下来了。他是爹的儿子,哭一哭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看着小树儿和柳达成抱在一起,柳雅的心也是又酸又甜的。柳絮儿干脆又哭起来了,拉着柳雅一个劲儿的抽泣。
柳雅只得拍拍柳絮儿的背,又叫柳达成和小树儿道:“爹,你看小树儿都回来了,还哭啥。要是这样,等到他再回学堂的时候,又该不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