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韵锦看着沈越川,过了很久都没有半点回应。
这是萧芸芸第一次看见母亲这么失态,忍不住碰了碰母亲的手臂:“妈妈?”
苏韵锦这才回过神来似的,冲着沈越川笑了笑:“孩子……”
这慈爱又亲昵的两个字一出口,苏韵锦自己愣住了,萧芸芸愣住了,沈越川更愣住了。
沈越川还是孩子的年龄,从来没有人这样亲昵的叫过他,偶尔有人用英文叫他“孩子”,也多半是为了强调他只是一个孩子,而非为了表达亲|密。
苏韵锦这一声“孩子”,轻柔得像一阵和风拂过他的心田,他突然想起了他素未谋面的母亲。
这世上,大概只有母亲会这样叫自己的孩子。
“妈,”萧芸芸纳闷的看着自家妈妈,“你怎么了?”
苏韵锦恍如大梦初醒,尴尬的笑了笑:“你看我,真是糊涂了,见越川跟你差不多年龄就觉得……唉……”说着,她的语气变得抱歉,“越川,不好意思啊,我太……”
“没关系,在你看来我还是个孩子,说明我显年轻。”沈越川不动声色的化解了这份尴尬,“阿姨,我先送您去酒店吧。”他接过苏韵锦手上的行李,走在前面。
“妈妈,走吧。”萧芸芸挽住苏韵锦的手,却发现苏韵锦的目光一直胶着在沈越川身上。
她就纳了闷了,难道沈越川那张脸的杀伤力真有那么大?!
出了机场,沈越川先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又折回来替苏韵锦打开车门,末了才回到驾驶座。
车子开出去没多久,苏韵锦就开口:“越川,阿姨能不能问你几个问题?”
沈越川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座:“阿姨,你随便问,能回答的我都回答您。”
“我就怕有些不方便。”苏韵锦沉吟了片刻,“阿姨想问你,你是哪儿人?今年多大了?”
萧芸芸越听越觉得她妈妈问这个问题的目的不单纯,皱了皱弯弯的眉头:“妈,你问这种问题干什么?”
苏韵锦一脸坦然的说:“我想问。”
萧芸芸:“……”
“没关系。”沈越川字正腔圆的答道,“没有错的话,我今年应该是28岁,目前……美国国籍。”
苏韵锦犹如被什么击中,追问道:“我以为你是a市人,怎么会是美国国籍呢?”
“妈妈,你不要问了。”不等苏亦承回答,萧芸芸就抢先开口,“人家移民了不行啊,就像你跟爸爸那样啊!”
前段时间苏简安刚告诉萧芸芸,沈越川是孤儿,因为他在美国的孤儿院长大,所以才是美国国籍。
实际上,自己究竟是哪里人,沈越川估计也没有答案,所以,萧芸芸不希望沈越川回答这个问题。
沈越川却不怎么在乎的样子,云淡风轻的答道:“阿姨,我在美国长大。”
“这样啊。”苏韵锦点点头,“我知道了。”说完,她陷入深思似的,不再开口说话。
萧芸芸越发觉得奇怪,却不敢当着沈越川的面问什么。
一个小时后,路虎停在陆氏旗下的世纪酒店大门前,沈越川把苏韵锦的行李交给酒店的侍应生,又把门卡递给苏韵锦:“阿姨,酒店是陆总帮你安排的,如果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你随时联系我,我会帮你跟酒店协调。”
“好啊。”苏韵锦问,“我能留一张你的名片吗?”
沈越川没想到苏韵锦这么不客气,从做工精致的名片夹里取了张卡片出来,双手递给苏韵锦:“这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
苏韵锦小心的将名片收进包里,依然没有让沈越川走的意思,目光殷切的看着他:“你还没吃晚饭吧?进酒店跟我们一起吃?”
“我吃过了。”沈越川看了看手表,“阿姨,公司还有点事,我先回去了。”
苏韵锦虽然失望,但并没有表现在脸上,点点头:“谢谢你去机场接我,改天请你吃饭,你可一定得答应我。”
沈越川权当这是客气话,笑着点点头,转身离开。
只有萧芸芸注意到,苏韵锦的目光依然一直追随着沈越川的背影。
沈越川的车子驶离她们的视线范围后,萧芸芸抬起手在母亲眼前晃了晃:“妈,他已经走啦!”
苏韵锦这才回神,看了萧芸芸片刻,说:“我们进去吧。”
“等一下!”萧芸芸拉住苏韵锦,疑惑的盯着她的眼睛,“你为什么那么关心沈越川?还打听他哪里人多大?”
苏韵锦年轻时在商海浮沉,也是历经过大风大浪的人,怎么可能对付不了萧芸芸的问题?
“我是觉得这个年轻人不错,是当我女婿的好人选。”苏韵锦笑了笑,“你不也这么觉得吗?”
萧芸芸的脸瞬间涨红,一向利索的舌头打了结似的:“谁、谁说的!妈,你不要被他的外表骗了,他不是什么好人,看起来衣冠楚楚,实际上是个衣冠禽|兽!”
苏韵锦犀利的抓住了重点:“他禽|兽过你?”
“……”萧芸芸的战斗力瞬间降为零,无力的垂下肩膀,“妈,你乱说什么呢!”
“好了,进去吧。”苏韵锦暂时放过萧芸芸,“今晚你就住在酒店吧,妈妈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萧芸芸挽住苏韵锦的手,头往苏韵锦肩上一靠:“好啊!”
这个晚上,苏韵锦和萧芸芸说了很多,唯独最重要的那件事情,她只字没有提。
因为,时机尚未到。
第二天,萧芸芸一早就离开酒店去医院上班了,走前,她叮嘱苏韵锦在酒店好好休息,晚上再她回来跟她一起吃饭。
苏韵锦一边应和着萧芸芸,却在萧芸芸出门后就换了衣服,从网络上找了一个名气和收费一样高的私家侦探,约在一家咖啡厅见面。
一坐下,苏韵锦就开门见山的说:“周先生,我需要你帮我查一个人的资料。”
“没问题。”周先生说,“查一个人的背景资料什么的,我们最擅长了。”
“你先听我说完。”苏韵锦喝了口咖啡,“我要的是他从小到大的资料,包括他在哪里出生、哪里长大、在哪里就读什么学校、成长过程中经历过什么大事、血型生日等等,统统都要。”
“这也没问题。”周先生疑惑的问,“不过,你要查谁?”
“陆氏集团的总裁特助,沈越川。”苏韵锦从手机里调出一张沈越川的照片,是她出门前从网络上搜索到的,“就是这个人。”
周先生扶了扶眼镜:“沈越川,这个人在a市跟陆薄言苏亦承是齐名的,我当然知道他。只是他是陆薄言的人,详细资料……恐怕不好查。”
“网络上说你是整个a市最厉害的私家侦探,我相信不管多难,对你来说都不是大问题。”苏韵锦从包里拿出一张支票,“这是预付金。只要你把沈越川的资料给我,之后不管你要多少,只要不过分,我都可以给你。”
“行,我也没必要跟钱过不去。”周先生收起支票,站起来,“苏女士,我会尽快给你一个答案。”
“麻烦你了。”苏韵锦目送着周先生离开,而后,目光停留在沈越川的照片上。
实在是太像了。
所以昨天一眼看见沈越川的时候,她才会走神。
但天底下有那么多人长相相似,在有证据证实之前,她也不敢百分之百确定沈越川就是她要找的那个人。
如果是的话,她找了这么多年,也许真的应了那句老话: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却全不费功夫。
苏韵锦起身离开咖啡厅,外面车来人往,整座城市像一台运转的机器,每个人都忙碌得马不停蹄。
只有沈越川还在沉睡。
以往,这个时候他已经开始工作了,可今天他还躺在床上,如果不是一阵阵急促的铃声,他大概还不会醒来。
接通电话,听筒里传来daisy焦灼的声音:“沈特助,你今天怎么了?早就过上班时间了,你电话不接人也不在公司是怎么回事?”
沈越川看了看时间,居然快要十点了,又看了看通话记录,n个未接来电挂在屏幕上。
可是,他没有感觉。
平时,闹钟一响他就会醒来。可今天,他没有听到闹钟响,更没有听到电话铃声。
仔细回忆,昨晚他睡着后的时间,好像是空白的,他就像根本没有度过这段时间一样。
形容得更具体一点,那几个小时,他就像死了,对一切都毫无直觉,他无法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沈越川拍了拍脑袋:“我睡过头了。工作的事情你先替我处理一下,我会尽快赶到公司。”
说完,他挂了电话,仓促下床,脚落地想站起来的那一刹那,眼前突然一黑,他下意识的扶住床沿才没有摔下去。
猛然间,沈越川意识到,失去知觉的那几个小时里,他不是睡过头了,他是……晕过去了。
可是,好端端的,他怎么会晕过去?
之前好几次突如其来的晕眩随即浮上脑海,沈越川的心底滋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都说人的身体像一台机器,劳逸结合才能长久使用,但过去的几年,他一直在糟蹋透支自己。
现在,报应来了?
想到这里,沈越川又觉得自己的想法有点滑稽,他平时生龙活虎的,怎么可能说病就病了?
也许,只是一时的不适而已。
沈越川告诉自己,不需要放在心上。再说,康瑞城已经开始有动作了,他哪有时间去关注这副躯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