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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明事情原委,众人皆不齿何志远的所作所为,更不愿那烟柳巷的寡妇嫁入本村。

于是,在乔老汉请来里正与村上最有威望的林老爷子后,围观的邻里表现出极度的热情与同情,都嚷嚷着要去何家为乔春讨个公道。

若说平时,村民们基本上是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看别人家笑话,但这次,那何志远竟想娶烟柳巷的寡妇为平妻,这是他们怎么都不能容忍的。

问题这下就出来了,烟柳巷的寡妇,为何就娶不得呢?

很简单,整个东安镇上下,谁不知烟柳巷是出了名的做皮肉生意的烟花之地,一个寡妇,还独自住在烟柳巷,并与有家室的男人公然出双入对以夫妻相称,这样的女子若是嫁入下林村,以后他们村的姑娘,就别想有一点儿好名声了。

周寡妇的事才过去一年,众人刚刚淡忘,最近才有几家来村上说亲,至此关键时刻,断不能因为何志远的那点儿龌蹉事,再影响村里的名声。

想到此处,里正与林老太爷皆板着一张脸,神色严肃的在众人的簇拥下,稳步往何家走去。

可怜那仍被蒙在鼓里的何家二老,一脸茫然打开大门,看着络绎不绝走进自家院子的村民,眼中迷茫之色更重。

“乔春,出了何事?是不是你在外面给我们何家丢人了?你这个败家的,不好好待在家里,瞎跑什么——”

稍视一圈,看到自家儿媳站在人群中,何老太太杵着拐杖,上前一步,瞪大双眼,沉声喝道。

见她这般,本就努力压抑着的李氏,直接怒了。

“你这老毒妇,自家儿子做出那般丢人现眼的丑事,还敢来污蔑我女儿,看我今日不撕烂你的嘴。”

说着一把扑上前,直接把何老太太扑倒在地,抓住她的头发,扭打起来。

“你这毒妇,让你折磨我女儿,看我不打死你——”

直接被眼前一幕惊的目瞪口呆,空气瞬间安静下来,只听到李氏的怒骂声与何老太太的挨打声。

猛地被扑倒在地,何老太太顿觉天旋地转,眩晕之感袭上大脑,一时未反应过来。

却是站在对面的何老太爷最先惊醒。

“哎呀,亲家,亲家,有话好好说,快别打了,快别打了,”他一个男人不便上前,只好扭头看向人群中的乔春,“小春,快,快把你娘拉开,有话好好说。”

上前一步,挡在自家三姐面前,乔薇面上一片冷漠。

“何老爷子,不要喊我三姐,你们不配。”

对于何家二老,乔春绝对是给予了最大的尊敬与恭孝,但进门就受到何老太太劈头盖脸的责骂,何老爷子的观望不作为,又想到何志远的无耻行径,她自问再也做不到忍气吞声。

被动挨打的何老太太,在疼痛的刺激下终于清醒过来,满是皱纹的脸上挂着几道伤痕,黑紫的嘴唇微张,说出的话更加尖酸刻薄。

“你这乡野泼妇,敢打我,快住手,住手,”见说话无用,双手也跟着拍打起李氏来:“我就知道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孩子,乔春那泼妇样就是被你教出来,她这般不敬婆母,活该她生不出孩子,下不出蛋的母鸡,我当初真是瞎眼了才会看上她,死老太婆,还不住手,看我不让志远休了乔春,死老太婆,穷鬼——”

“你这毒妇,还敢骂我女儿,我打死你,打死你——”

何老太太虽然一直病病歪歪,但那都是装出来的,此时跟李氏扭打在一起,竟丝毫未落下风。

“住手,还不快把她们拉开!”

见何老太太开始还手,里正双目一瞪,气沉丹田,怒吼出声。

别怪他偏帮乔家,李氏可是案首的娘,若乔晓峰在三年后的秋闱中高中,那以后就是官老爷了,他一个小小的里正,现在有了巴结官老爷的机会,怎能错过。

里正出口,围观的村民自然不能再袖手旁观,几个高壮的妇人上前,两两拉开二人。

“乔家嫂子,你先消停会儿,先解决小春的事要紧。”

那边,何老太太嘴里依旧骂个不停。

“闭嘴。”

这次,却是何老爷子沉声吼道。

讪讪的闭上嘴,何老太太与李氏依旧怒目相视。

“里正,林老哥,你们这一群人上门,究竟所为何事?”

见问乔家人无望,何老爷子转身把目光移向现场最能做主的两人身上。

何老爷子年轻时素有威名,整个下林村受过他恩惠的人不少,里正就是其中一个,见他问起,长叹口气,沉声道。

“何老哥,不是弟弟无礼上门,实在是志远那孩子荒唐,我们村是断不能有烟柳巷的女人嫁进来的,若志远执意要娶,老弟只好收回土地,不能让你们住在此处了。”

说完,从怀中拿出一张纸。

“这是志远与小春的和离书,志远那孩子不在,你们做爹娘的,就帮着签字画押吧!”

被他这话说的不明不白的何老爷子,张嘴正要问的详细些,一旁的何老太太猛地出声打断。

“什么,和离?”

双目瞪大,被抓出几道血红血印的脸上满是惊讶,圆滚的眼珠慢慢移向乔春,使劲挣扎无果,只好厉声骂道。

“乔春,你想和离?做梦,你这个生不出孩子的毒妇,我家志远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这般对他?

你自己生不出孩子,不尊敬公婆,不侍奉相公,我家志远心善不肯休你,你却带人上门殴打于公婆,你这不孝不仁不义的无耻娼妇,还想和离,你做梦。”

她的这番话,直接把乔春心中对他们最后一点儿恭敬全部骂没,抬头冷漠的看了眼这个自己认真伺候了四年多的老太婆,她觉得自己的心已经痛的感觉不到疼了。

“和离也好,休书也罢,从今往后,我乔春与你何家,再无半点儿瓜葛。”

说完,似再也无法坚持站在此处,乔春头也不回的推开人群往门外走去。

“三姐,三姐——”

再不想看到何家人的嘴脸,乔薇跟着转身,追了出去。

身后,乔玉意味深长的看了眼何老爷子,那张平凡的脸上第一次露出狠辣之色。

“何老爷子,想想一年前三妹的孩子是怎么没的!”

这话一出,议论纷纷的人群再次安静下来。

“二妹,你说什么?三妹的孩子不是自然小产的吗?难道不是吗?”

上前一把抓过乔玉的胳膊,乔芸厉声问道。

“你别胡说,就是她自己没本事,保不住孩子!”

本还一脸愤怒的何老太太,闻言立刻脸色大变,干瘪的眼睛转而瞪向乔玉。

话说到这份上,乔玉再也无法忍受。

“大姐,三妹的孩子,就是被这老老虔婆与何志远给折腾没的。”

“你说什么?小玉,你说清楚——”

挣开束缚,李氏抓住二女另一只胳膊,急声道。

扭头看向自家娘亲,乔玉眼中带着泪水。

“娘,是女儿亲眼看到的,”说着抬手指向何老太太,“就是她,知道三妹怀了身子,还让三妹日日劈柴挑水,做饭洗衣,没事还要为她按摩洗脚,三妹疲劳过度,那何志远醉酒发疯推打三妹,三妹被推撞在门框上,这,这才小产的——”

说完,似再也忍受不住,直接双手捧脸,大声哭了起来。

当时,若不是三妹拦住不让她说,她早就告诉爹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