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虎的后事办的很风光,就算蓝秋烟再伤心哭喊,也唤不回他重新睁开眼睛。
因着山里的重大发现,本来还有两日假期的萧山,不得不提前回京。
“妹夫晚间就要走了,你怎么不去陪陪他?”
看了眼围在自己身边打转的小妹,乔玉轻笑一声,接着道:“你别看我,奶奶发话了,李家那边你是不能去的,等过几日秋烟忙完了,自然会来看你。”
乡下人忌讳多,乔薇有孕在身,无论是萧奶奶还是莫奶奶钱婶子,皆不允许她去李家吊唁。
知道有这个忌讳,就连一贯不信鬼神的萧山,也坚决反对她出门。
为此,她心中很苦恼,却又没有办法,好友遇到这般大事,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什么忙都帮不上,怎得都觉得心里难安。
“二姐,李大哥今日已经下葬了,我去看一眼又有什么关系,你别告诉相公,我偷偷去一趟,不会被发现的。”
对于她这个馊主意,乔玉很是坚定的摇头拒绝。
“不行,就算我不说,你去李家遇到莫奶奶,还是会被拆穿。”
知道小妹的心意,她也无法,只好耐着性子劝道。
“小薇,你的好意秋烟是知道的,李大哥的后事,妹夫上下打理的很妥帖,这对秋烟来说,已是很大的恩情了。
若你现在执意要去,被妹夫与萧奶奶知道,定会觉得你不懂事,不在意自己的身子与孩子。
说不定还会对秋烟一家不满,如此,便是让她为难了。”
乔玉的这番话,犹如一盆凉水,直接浇醒了越来越任性且恃宠而骄的乔薇。
自从怀孕后,奶奶对她关怀备至百依百顺,相公对她温柔体贴,小意伺候,这让她一度被冲昏了头脑,辨不清自己的身份地位,是以才做出那多无理取闹的行为。
“二姐说的对,的确是我不明事理。”
想明一切,顿觉一阵后怕,自己怎会如此,辛亏二姐在身边规劝,不然她真不知还要任性到何种地步。
见小妹真的听进去,乔玉点点头,满意的笑笑。
“想通了?那还不快去陪陪妹夫,二姐这边还要准备晚饭呢!”
“他去隔壁了,说是找钱大哥有点事,一会儿就回来,二姐,你做什么,我来帮你。”
萧山一早说起,吃过晚饭就要离开,是以李家那边的事一忙完,乔玉未敢多做停留,急忙赶回准备做些妹夫爱吃的酒菜,晚上好好为他送行。
“那你把篮子里的菜摘了吧!”
几步走过,拿着篮子,坐在小杌子上,乔薇面带微笑开始摘菜。
夜幕降临,饭菜上桌。
鲜香扑鼻,食色生香,好不丰盛。
乔薇与乔玉坐在廊下闲聊,两个孩子在院中打闹,就等萧山接回萧奶奶便可开饭。
而此时,李家院中却是另一番情况。
“萧奶奶,秋娘是认真的,还请您看在秋娘刚刚丧夫的份上,就收下这一家老小吧。”
正堂内,蓝秋烟携一双儿女与公爹跪在地上,面容诚恳的看着萧奶奶。
“秋娘,好孩子,快起来,快起来,你这要求奶奶不能答应。”
见她这般,萧奶奶神色间颇为为难。
蓝秋烟态度坚决,言辞恳切。
“萧奶奶,您且听秋娘说完。”
说着抬头看了眼站在一旁的高大男子,眼神更加坚定几分。
“虎哥去了,若不是因着公爹老迈,儿女年幼,秋娘真想随他去。
秋娘长了这般招惹祸端的相貌,以前那些个好色之徒,惧于虎哥在,不敢公然上门欺辱,如今没了震慑,那些人真要上门来,秋娘怎样无所谓,就怕连累了公爹与两个孩子。
这才斗胆求萧奶奶收留,若能护的一家人周全,秋娘自愿卖身为奴为俾,还请萧奶奶发发善心,原谅秋娘的强人所难,收下这一家老小。”
话毕,猛地使劲叩头,额头嗑在地上,发出阵阵声响。
站在一旁的莫奶奶,一脸心酸的看着这一幕。
她想上前阻拦,却也知晓自己不能。
秋娘的思量不无道理,如她这般相貌,独自带着一家老小,定会被那些个泼皮无赖惦记上,就算她与萧家能照拂一二,但总有顾不到的时候,如此这般卖身为奴,倒也不失为一个能保住家人安宁的办法。
“慕青,这孩子不易,你就应了她吧。”
本就很苦恼的萧奶奶,听到至交好友也如此说,直接扭头不解道。
“冬娘,怎得你也这般说,难道你不知奴籍对两个孩子的影响吗?不行,我不能做那伤天害理的事。”
知她心善,莫奶奶也很无奈。
“慕青,为奴也好过丢了性命,你我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那些肮脏污秽的事,不用我说你也懂,秋娘的思量不无道理,若是将来落到别的恶徒手里,还不如此时卖身于萧家。
再说,将来两个孩子长大了,若有其他出路,想必你与薇丫头也不会强压下卖身契的。”
话说到这份儿上,萧奶奶自然是明了其中的意思,但那句同意的话,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你明日来萧家签契约。”站在一旁的萧山突然出声,却是立刻遭到身边自家奶奶的怒视。
“奶奶,咱们回吧,二姐与小薇还等着呢。”
见自家孙儿说的轻松,萧奶奶不由长叹口气。
“罢了,秋娘,你们都起来吧,天也晚了,你们明日过来再谈其他。”
说完,头也没回准备往屋外走去。
“冬娘,我先回去了。”
目送他二人离去,莫奶奶苍老的眸中忽明忽暗,面色凝重不知在想些什么。
路上。
“山子,你是怎么想的?”
萧奶奶还是有些不解,为何孙子答应的那般爽快。
她自是不认为,这乡下地方真会有那多坏人,上林村上下,她自认为很了解,就算真有那么一两个心怀不轨的,但看在萧家的面上,以后也不会真去为难李家老小。
孙儿就这般应下,她心里是很不高兴的。
萧山此人,最擅察言观色,知奶奶不满,微微颔首,解释道。
“奶奶,您以为那蓝秋烟是什么身份?她那般相貌气度,怎可能是一寻常乡野村妇?”
闻此,萧奶奶不由低头深思。
萧山却是直接笑出了声。
“江南名妓的风度,那是一般的大家闺秀都比不上的,您觉得她那样的出身,若是没人护着,以后能安然度日?”
自然,萧山的猜想是对的。
她们一家人由江南逃到东北,又从东北辗转到了天津这处,真真是极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