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个青楼女子手里,悄无声息的拿走一样东西,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件难事。
等腰牌到萧山手里后,他觉得自己是时候该回京复命了。
这日晚间,饭后,乘着乔薇去收拾的空档,萧山开口跟自家奶奶辞行。
沉默片刻,长叹口气,萧奶奶伤感道。
“你既要走,便要好好与小薇那丫头说说,她不是胡搅蛮缠的性子,不会说什么违逆你的话,但那丫头毕竟年幼,你们夫妇一体,要相互信任体谅才是。”
恭敬的站在一旁,萧山心中纵使不舍,面上却不露半分,多年的磨练,他早已练就一身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
“奶奶教训的是。”
随意摆摆手,知孙子明日要走,定有许多话要与新婚妻子交待,她也不是那不识趣的人。
“今晚不用你们伺候了,一会儿小薇收拾完,你们夫妇早些回房,好好说说话。”
明日要走了,今日怎得也要最后服侍奶奶梳洗入睡的,不同意的摇摇头,萧山神色坚定。
“正因着明日要走,孙儿今晚才更应该好好服侍奶奶歇息,您且稍等片刻,孙儿这就去端水来。”
说完,转身抬脚往屋外走去。
来到厨房,乔薇正在倒水。
上前接过木盆,目光深沉的看了她一眼。
“奶奶那边我去服侍,你且先洗漱去房内等我,一会儿我有事与你讲。”
难得见他这般神色,乔薇也不拒绝,只是点头说好。
端起木盆,拿过手巾,迈步往东屋走去。
看着自家相公远处的背影,乔薇眨眨眼,疑惑的想了一会儿,接着拿过手巾木盆,出门洗漱。
萧家没有专门的浴房,只在正屋与厢房角边搭了一处简易的角房,本是为烧炕搭建的,自两人成亲后,萧山专门把那角房收拾出来,换了锅炉,平时烧些热水洗漱很方便。
既然相公说有事要讲,她今晚也就不准备做针线了。
等待的空隙,拿过这两日收拾出来的彩线,慢慢归拾分类。
奶奶出去串门,相公不在家的时候,乔薇若是做累了针线,便去厢房收拾收拾自己的嫁妆。
这半箱上好的彩线,是大姐乔芸专门给她添置的。
萧山方一进屋,入眼的便是满炕五颜六色的丝线。
“小丫头,这是在干什么?”
心中疑问,这小丫头怎得晚上把绣线拿出来玩耍,难不成是猫儿,喜爱拿彩线耍。
乔薇头也不抬,手上有条不紊的收拾着。
“相公,你先在凳子上坐下,稍等片刻,我这马上就收拾完了。”
萧山却是没听她的,迈步走到炕边,拿起一团丝线道。
“怎得这个时辰收拾这些东西?”
乔薇扭头看了他一眼,唇角含笑。
“相公,这是大姐给我准备的陪嫁,方才本想打开拿两卷前日用完的,谁知大姐竟置办了这般多,本欲随意收拾一下,却不想越弄越多,你先等等,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这话说的,萧山一听就乐了,这大晚上的,还越拾越多了,他还想抱着温香软玉小丫头耳鬓厮磨一会儿,却不曾想这小丫头竟在这忙活上了。
“不行,我现在就要睡了,你且明日再收拾。”
笑话,明日他就走了,今晚再不抓紧时间,下次都不知何时能有空闲,怎么能被丝线给耽误了。
见他不同意,乔薇精致的眉眼不由轻皱。
“相公,就不能等等吗?平时也未见你睡的这般早。”
萧山不肯,作势要直接睡在丝线上。
“你若不拿开便罢,我直接睡就是了。”
说着就要脱衣躺下。
乔薇辛苦收拾了这久,自是不能被他给搅和了,见他真要睡,立刻上前阻止。
“好好,我收拾,马上收拾还不行吗。”
说完,心中无奈叹口气,想来他忙碌了一天,该是真的累了,如此她也只能先收起来了。
收到箱子里放好,转身上炕,见他已经宽衣躺在炕上。
刚欲躺下,便被抱个满怀。
成亲有些时日了,她也慢慢习惯了他床笫之间的霸道,顺着他的拥抱,找了一个舒适的姿势躺下。
脑中忽的想起他之前说有事,开口问道。
“相公,方才你说有事对我讲,是何事?”
低头看了她一眼,这小丫头,惯会扫兴。
“晚些再说,办正事要紧。”
闻言乔薇面色一红,她是知道他口中的正事是什么。
“相公,你先讲,晚些我睡着了,你说什么怕是记不清的,还是先听你讲。”
此时此刻,抱着怀中娇俏软嫩的人儿,一双水波凌凌的大眼直溜溜的望着他,眼底眉稍脉脉含情,他竟觉得那句离别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只好随意找个事情先说上一说。
一时不由皱起眉头,大脑飞快转动,想要找个合适的事情。
见他眸色深沉,眉头紧皱,脸上的神色也很是严肃。
乔薇不由心中一阵担心,难不成真有什么要紧事没能办好?
“相公,是差事上有什么难办的吗?要不你说出来,我帮你想想,人都说一人计短,两人计长,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你说出来,咱们一起想想办法。”
见他这般为难,看来那差事必然是极难办的。
她这番言语,一下逗乐了这个深沉淡然的男人。
萧山抬手扶鼻,扭头轻笑出声。
“相公,你笑人家!”
知他嘲笑自己,乔薇伸手握拳,不依的轻锤他结实坚挺的胸膛。
笑了一阵,心里舒服多了,萧山真的记不得多少年没有这样肆意畅快的笑过了。
大掌握住她柔嫩的小手,低头抵住她的额头,低沉带有磁性的声音传来。
“那你说说看,谁是臭皮匠,谁是诸葛亮?”
“相公,你还说,我不理你了。”
见他抓住自己不放,她羞的扭头佯作生气。
掰过她的小脸,使劲亲了一口。
“好,好,我的小丫头不气,为夫告诉你还不行吗?”
见他如此说,乔薇方才扭头继续看着他。
“这还差不多,那你说吧,我听着呢。”
低头再次亲亲她白嫩的小脸,萧山想了想,开口道。
“我有一个旧友,前段时间莫名全家被害,官府那边说是山匪作乱,但我不信,这段时间一直想方设法为他伸冤,可伸冤不易,我与一帮友人前后打听许久,也未能找到任何线索,眼看着官府那边马上就要宣判了,我们这边却毫无进展,这才一时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原来是这样啊,难怪他总是一副深不可测的模样,看的她还以为他在谋划什么不可告人的大事呢!
即是这般,乔薇放心的笑笑,说道。
“相公,如今世道还有山匪作乱呀,你那旧友全家真可怜,但我听你的意思,好似不相信是山匪作乱,这般定是你那旧友得罪了什么人,亦或是别人抢夺他手里的东西不成,才杀人害命的。”
别怪乔薇一农家女能有这般猜想,她前世虽活得可悲可怜,但在皓王府的两年,却也是见识过内宅里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后来每每回想起母亲的暴毙,那事定然与江氏拖不了干系,只因娘占了顾家主母的位子,可惜她明了的太晚,自己陷得太深无法自救,更别提为母报仇了,如此也就落了个人死灯灭的下场。
萧山惊讶的看着怀里娇美的妻子,竟觉得一时不认识了一般。
‘她一乡野山村的农家女,怎得有这般想法见识?’
但乔薇却不在意他异样的目光,思索片刻,接着道。
“相公,你们可有去你那旧友全家最后住过的地方查看?说不定他会留下什么也未可知!”
当初,娘亲就是在自己睡觉的靠枕内,留下了江氏谋害她的证据,后来苏嬷嬷设法送信给囚困在皓王府的她,可笑她却只能捧着书信暗自落泪。
她死之前,亦留了一封指认害她性命之人的书信在自己最后住的那间厢房内,且藏的位置很是隐蔽,不知如今可有被人发现否!
如是看来,人大多会在临死前留下讯息。
乔薇的一番话,彻底惊醒了一直处于迷雾中的萧山。
领到差事后,他一味探查了彭知县身边所有接触过的人,就连那遇害的山头,他都去了不下十次,皆是一无所获。
端州是从天津入京的必经之路,过了端州便是京城。
若彭知县一早猜到有人会在端州下手害他,定会在之前便有所行动。
如此,那个被众人遗忘的客栈,说不定就是此案的关键所在。
想通后的萧山,再次把目光投向怀里人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