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随有些落寞,问她:“此生都不相认……你不觉委屈么?”
“不委屈,”慕容音爽快摇头,“但王兄要记得许我的那几件东西,王位、婚事!”
慕容音心如明镜,薄唇淡淡一勾,她重活一世,又享了一次泼天富贵……到底是不是嫡系的公主,已经不在乎了。日后,做一个有封地的亲王,和薛简,一起远走,离开雍京……
足够了……
良久,慕容随长舒一口气:“好,本王会许你……王位、婚事都给你。”
看着她脸上露出笑意,慕容随突然觉得自己看不透这个只有十七岁的小丫头了,她要的婚事尚是举手之事,可王位……却介于出格与不出格之间了。
自古以来,女亲王至多不超过五位,而大燕建国以来,这种事情还是闻所未闻,慕容音的意思,是她要开这个先例。
慕容随又有些不明白了,她为何如此执着于要这个王位?
“你一女儿家,为何要做个有封地的亲王呢?”
当然是将封地当作自己的资本,当作自保的利剑……世上没有一种荣华是可以延续不朽的,更何况是一座公主府的荣华,起或落,都在帝王一念之间。
大燕那些公主的晚景,她见过很多。
但于此,慕容音自然不会对怀王据实以告:“臣妹要封地啊,不是要为王兄开疆拓土,只是不想再待在雍京。况且……臣妹与您血脉相连,一块小小的地,想必王兄不会心疼,依我看呐,封州就再好不过!”
一提到封州,慕容音就会想起会安城,想起顾晖,想起厉鹞……若是以后她做了封州的王,阿灰他们几个想必会高兴坏了。
慕容随一怔,随即笑道:“也罢,你喜欢封州,那就去封州……不过万事莫提前高兴,宁王还好端端的,若是让他登了位,莫说你的婚事和封地没有了,就是小命,也在两说之间。”
兜头浇下一盆冷水,慕容音却也不气,仍是笑道:“王兄放心,臣妹不是喜欢得瑟的人,差不多也该回去了,若再不走,当心皇上多想。”
不等怀王回话,慕容音径自曼妙转身,向着来路而去。
宛儿等的不算久,看她独自出来,心中多少忐忑,毕竟又是她将慕容音的事情透给怀王,要是主子怪罪,她可吃不消。但若是不透……怀王说不定怪罪。
这两个主子谁都不好得罪,宛儿也是两面为难。
“主子?”宛儿怯怯抬头。
“怎么了?”慕容音懒懒一笑,“怕我怪你么?”
“我……”
宛儿无话,慕容音淡然笑道:“我不怪你,你也有你的难处,况且也不是什么外人,怀王……也算我的兄长,不过今日我与他说明白了,这辈子谁也不认谁,你不许说漏了。”
“是,奴婢记着!”
宛儿也不问其中缘由,慕容音却知道,她定然也是清楚的。
不愧是自己身边的人,当真是机灵……
…………………………
深夜,宫宴结束,慕容音一回到王府,便迫不及待地找来杜羡鱼,拿出那盒安神香,同她一同研究。
杜羡鱼一将香盒揭开,慕容音便远远避开,她深知碧渊芸萝的毒性,唯恐香粉溅出一点儿,沾染在自己身上。
“对不对?”慕容音的声音从身后远远飘来,杜羡鱼对着这碧绿的香粉,用银针挑出一点,凑到眼前。
“应该没错,你等我再看看……”
杜羡鱼又从怀中掏出个盒子,慕容音发现,她身上真是什么都有,只见杜羡鱼从盒中又取出个小瓶,从瓶中倒出一滴像水一样的东西,落在香粉盒中。
“这是什么?”
“化神水。”杜羡鱼依旧用银针拨弄着香粉,“毒经上的奇药之所以奇,不仅因为其毒性诡秘和难得一见,更是因为……这毒用寻常的试毒方法试不出来。”
果然,慕容音这才注意到,杜羡鱼拨弄香粉的那根银针,根本没有变黑!
“所以!”杜羡鱼语气一提,“化神水的功效,就是撕下奇毒的伪装,让毒无所遁形!”
她手腕突然发力,将整根银针往香盒中使劲一插,刹那间,银针便以极快的速度变成了乌青色,更是散出一股恶臭。
慕容音赶紧捂住口鼻,杜羡鱼也以袖掩鼻,一脸凝重:“是了……绝对没有错,方才的臭味你也闻见了,像不像食蒜者的屁气?”
“呕……”
慕容音本不觉得像,可杜羡鱼一说,就是不像也瞬间变得像了。想不到这碧渊芸萝极美的名字,怎么会有这样臭味?
“加了化神水有这种味道,那就是碧渊芸萝!”杜羡鱼一锤定音。
慕容音在窗边吹了好一会儿风,才终于不觉难受,于是回过脸来,道:“那这东西,该如何处置?反正我不可能用……”
“嗯,”杜羡鱼思索片刻,“不如我帮你毁了算了,害人的东西,留着迟早是祸害。”
“好。”
杜羡鱼正欲收起,慕容音却突然改口,“别……这东西留给我,说不定日后有用,好歹是一株碧渊芸萝,要是就这样毁了,岂不是太可惜?”
“你又想做什么?”杜羡鱼似笑非笑,多少次了,慕容音总是要把这些奇怪的东西留下,也不知她要留着做什么……
慕容音笑着摇头,碧渊芸萝是个好东西,毁了她舍不得,就先留着,以后谁要是不长眼,那就赏给谁!
“说来还要谢谢宁王,他找了这么些年的东西,最后竟是便宜了我,你说他现在恨不恨我?”
杜羡鱼无奈而叹惋:“我看你是巴不得他恨你……你说说,人人都恨你,对你有什么好?”
“人人恨我自然不好,”慕容音狡狯一笑,“可若是慕容昭恨我,那我便求之不得。”
“为何?”
“他若恨我,便会想尽办法除掉我,做的事情也会越来越出格,也会越来越露马脚,等事情攒到时候,一并发作,你说……他最后是害了谁?”
杜羡鱼似是而非地点着头,道:“可他若是针对你,你岂不是会很危险?”
“有利便自然会有弊!”慕容音眼神坚定,毫不在意道,“他处处针对我,我也时时防他……这种情况下,谁先忍不住动了手,那谁便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