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罢,爹爹答应你,她可以留在睿王府,但不能露出本来面目,你明不明白?”
慕容音点头如捣,这些利害关系她自然是明白的,只是委屈了杜羡鱼,要将本来面目遮掩起来,想必会捂得难受。
一件事情尘埃落定,慕容音一颗心也慢慢放了回去,她又开始关心起自己方才一直想不通的事情上来。
“那么……爹爹是如何知道杜羡鱼回来的?”
慕容泽和煦地笑了笑:“你呀,真以为就你这些小伎俩,便骗得过爹爹吗?她当夜不告而别,我便知道她定会回来,所以王府各处,便都有人看着了。偏生你做事不聪明,单独回来的侍女,你却要安排到偏院独住。你说……我能猜不出来回来的是她么?”
慕容音这才明白,原来自己自作聪明的那些小伎俩,一直都没瞒过睿王。
“原来爹爹竟留了这一手……”
慕容泽眸中浮现出一丝自得,言道:“你爹能文能武,留的岂止一手?”
慕容音也被他这话给逗笑:“爹爹怪会臭屁,您倒是厉害了,我可惨了,无论做什么,都被您算得透透的!”
慕容泽也和煦地笑了起来,慕容音却又不乐意了:“爹爹,您老是算计我,您要再这样,我可不高兴了……”
睿王拍拍她瘦弱的小肩头,温和道:“什么叫算计,我是关心你,但若是你能听话些不胡闹,我何必天天盯着你。对了,再来半月多便是中秋,到时候陛下要在宫里办家宴,这回你也得去,见了陛下,可不许躲。”
“不躲就不躲嘛,”慕容音像是赌气般,燕帝虽是她的生父,但两人十多年来交流算不得多,于少许亲切外,慕容音对燕帝更多的是一种畏惧,还有不解……
不解她为何会在睿王府……并非是睿王府不好,只是,他既然生下了她,又为何不留在身边养?
睿王看出她十分黯然,甚至有些恹恹的样子,一时也有些心疼,觉得她不该是关在笼中的金丝雀,虽说她上次在行宫逃跑确实欠妥,但她回来这些天,也确实安分许多……
自己似乎不该再这样拘束着她了……
“音儿?”
慕容泽看着伏在桌上的那个娇柔背影,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慕容音起身回眸,爹爹正很慈爱地看着她。
“爹爹?又有什么事么?”
“没什么,”慕容泽的语声很柔和,“只是爹爹瞧你似乎不大高兴,若是因为这几天在府中憋得难受了,那过两日便让丫头陪着出去走走,别闷坏了。”
慕容音轻轻一哼,借以表达她的不满,又双手支头,低声埋怨道:“爹爹现在才说这话,不觉得太晚了么?”
慕容泽一愣,他本想借此安慰,让小丫头更懂得听话些,谁知竟被她顶了回来。于是只好怔在原处:“那你说怎么办?”
慕容音也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趁着现在爹爹觉得愧疚,赶紧提几个无理要求,若是再拿矫下去,说不定爹爹真的就要生气了……
“那……”慕容音歪着头,作思索状,“爹爹便把满府的侍卫都收回去吧,这些日子您明里暗里盯着我,我这么听你的话,哪有你这样做的嘛……”
慕容音看睿王也陷入思索,便静候着他允诺。
照慕容音的想法,若满府都是侍卫甚至是暗卫,那她和杜羡鱼的动作就必然会受到掣肘,虽说现在没有什么计划,但杜羡鱼那样的身手,若放着白白不用岂不可惜……
慕容音已经想好了,等过段时间怀王回来,自己有必要和他再深入交谈一番,确定好下一步针对宁王的计划。再之后,说不定杜羡鱼可以成为自己的一大助力!
慕容泽思考了良久,他还是低估了慕容音的野心,更是给予了她足够多的信任,便颔首道:“那爹爹答应你,这件事也是爹爹做的不对。但你也得答应我,不许暗地里和你那位朋友做些鬼动作,你想做什么,和我说。”
慕容音室又惊又喜,她本以为在和怀王统一战线这件事情上,爹爹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已经是最大的宽容,不想他竟说出这样的话,这么一来,相当于睿王已经成了她最坚实的后盾!
顿时又有些不解,慕容音迷惑地看着睿王:“爹爹,你为何这次不拦着我了?”
慕容音知道,睿王一直都是自重持正的人,从不表现出对谁的偏爱,尤其在夺嫡这潭浑水中,他向来秉持少沾染的原则,可是这一回,难不成为着她,睿王真的肯冒此风险么?
慕容泽淡淡一笑:“拦也拦不住,爹爹还是尽力护好你,莫让你为杂尘所倾。”
慕容音怔怔地看着睿王,一瞬间,她甚至有些愧疚,若不是她为了自己的私心,爹爹又怎会被卷到这烦心事中?
再往下想,慕容音几乎便要落下泪来,她知道这是一条险路,可路的尽头是薛简,那是她上辈子近在咫尺,却终求不得的最深绮念,也是她梦寐以求,最繁绚的梦……
如此执念,怎舍得放下?
“爹爹……我……”
慕容音说不出话来,睿王也轻轻笑了笑,和煦道:“你别说了,爹爹身边只有你一个孩子,你要的,爹爹舍不得不给你。只是……”
慕容泽又顿了顿,只是什么?他终究没有说出来,只是情至深,却终于发觉不过大梦一场……
他不舍得让慕容音又黯然神伤,感情是最不可强求的,慕容泽相信她不是不懂,她懂,只是就像那遥远深秋一般,即使知道风霜终将侵袭至每寸尘土,却也还要跋扈的,将所有盛景据为己有。
慕容音对薛简,岂不也是如此?
“只是什么?”
她目光中有些懵懂,睿王轻抚过她满头发丝,温声道:“没什么,岁月是个好东西,人人道它无情,却不知岁月是最温柔之物,它会消磨你所有的不如意。可我只愿我的音儿,莫要有不如意……”
对于以后有可能会到来的结果,睿王很隐晦地提了一句,他只希望即使日后慕容音未能如愿,那么岁月既经,她的愁思也应会消失。
慕容音笑了笑,眼睛顿时弯如新月:“我也只愿我的爹爹没有不如意之事。可是爹爹,日后我要是和薛哥哥成了亲搬出去,您一个人住在王府,岂不冷清?”
“你这丫头,好没害羞!”慕容泽正好喝了一口茶,听她这样一句,几乎就要喷出来,还好多年的涵养和定力让他忍住了。
慕容音狡黠一笑,她也是玩笑话,看爹爹被自己捉弄,顿时心情大好,又和睿王玩笑了几句,才谎称要去找杜羡鱼,将睿王送出了华音阁。
她可没忘记,自己袖中还藏着一本新的毒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