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一愣,笑道:“姑娘误会了,老头子虽缺银两,却也不做这不义之事。方才下属对姑娘无礼,乃是怕姑娘不清楚状况叫喊,实属无奈之举。”
“那你为什么要我来这!”
“姑娘莫急,”老头子抬手示意慕容音不要激动,缓缓道,“画舫上,我见夏氏姐弟欲对姑娘不利,便让人留意着你的动静。果然,在水门码头时,夏府的人打晕了轿夫,并装扮成轿夫的模样在那等你,我这些下属看见了,便一路跟着,直到小林子巷,才出手将他们解决。”
“那你为什么要救我?”
“诶,”老头子挥挥手,“前些天在船上时,我便觉得你这小姑娘可爱得很,见你有难,岂能置之不理?”
慕容音仍未放下警觉,冷睇着他问:“说了半天,你到底是谁?你口口声声说你属下,你们又到底是个什么组织?”
老头子呵呵一笑,捋了捋长须,方不紧不慢道:“我们……是铁手帮,俗称蚊子。老头子我,就是铁手帮的帮主。”
“铁手帮?”慕容音长眉一挑,缓缓摇头,“没听说过……”又顿时反应过来,“蚊子!?你给我那个香包,还再三叮嘱我带好,说带好香包,蚊子就不会来叮我,原来是这个意思!”
老头子抚须点头:“姑娘一点便透,我给你香包就是这个意思。每年云锦会,会安城便会来许多生人,寻常陌生人进城,少不得要出点血。你带了这个香包,我铁手帮的人见了,自然就不会来为难你。”
“那你是好意咯?”慕容音口气仍不松软,“你们铁手帮,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又为什么会叫蚊子?”
“我们不是东西,我们只是个组织……”老头子神情一凛,顿时便像个帮会大佬,与当日朴实的船夫判若两人。
“我们铁手帮,是郁江一带的水匪,专做劫财的营生。”老头子正了颜色,慕容音见他要将老底对自己和盘托出,赶忙抬手阻止,像这种亡命之徒,一旦自己知道了他的底细,恐怕今日就别想活着走出这里了……
“你别说!我不听!”
老头子愣了愣,顿时看穿她的心思,抚须便长笑起来:“薛姑娘啊薛姑娘,你放心,老头子绝不会对你起歹意。蚊子趋水而生,我们铁手帮在郁江一带扎根多年,沿岸百姓便称我们为蚊子……”
“蚊子吸血……”慕容音冷冷看着老头子,“这些年你们在郁江一带为非作歹,手上恐怕沾了不少血腥吧!”
“我们只吸不义之人的血……否则薛姑娘,也不会好端端上岸啊。”老头子淡淡一句,慕容音顿时又紧张起来。
“不义之人?你倒看得出什么是不义之人?”
“当然看得出,”老头子笑得和煦,“比方那封州刺史,范记绸缎庄……端的便是不义之人,我铁手帮散散他们的财,也好帮帮那些在他们手下遭灾的贫苦百姓。”
慕容音嘴角一扬:“这么说来,你们还是劫富济贫,锄强扶弱了?”
“这话不对,”老头子轻轻抚掌,“世间之事不能以非黑即白来断,富者也有仁慈之辈,贫者也有奸诈之徒……我们铁手帮下手,向来是看人的。”
慕容音不觉颔首,她一路经历,自诩做尽好事,听老头子这些话,心中很是受用,又歪着头想了想,问:“你方才说到封州刺史,范记绸缎庄,不知他们是如何招惹了你?”
老头子重重冷哼一声:“为官不仁、为富不仁,封州一带官官相护,百姓们上告无门,还不许我们使些其他手段?我铁手帮纵横郁江二十一年,麾下多是贫苦百姓,官府数次组织围剿,周边百姓还帮着我们藏匿呢。反正我老头子,就是和他们刚上了!”
慕容音“哦”了一声,忽而脑中灵光一现,问道:“你带我到这,到底想做什么?”
“做什么?”老头子像是被问了一怔,有些奇怪地看着慕容音,“我让你把你带回来只是为了救你,赶明儿休息好了,你就拿了包袱家去罢。”
慕容音侧过身去想了想,忽而一拍桌子,目光灼灼地看着老头子:“我要入伙!”
“入伙?”老头子似笑非笑地看着慕容音,“薛姑娘说笑了,我们做的都是刀头舔血的事,你一姑娘家,怎么可能做这个?”
“刀头舔血?”慕容音精明一笑,“若是我入了伙,你和你的属下大可不必再过这种日子。今日画舫上你也看见了,夏氏姐弟无耻之尤,我若帮着你对付他们,岂不是可以省你许多麻烦?放心……有我在,迟早要他们倒台。”
老头子更是笑得揶揄:“薛姑娘说笑,你一个独身在外的姑娘,空有些银两,如何能对付得了祖祖辈辈在封州的夏氏?”
“老头子可莫要门缝里看人,我留下来,对你可只有好处呐!莫非……你当真打定主意,要带着子子孙孙做一辈子贼寇?”
慕容音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于她而言,现在是暂且不可能回雍京的,横竖没地方去,何不就此留下来,借着铁手帮的势力,捉弄捉弄这所谓飞扬跋扈的夏氏姐弟?
更妙的是,留在这里,便没人能再找到她……谁能想到,大名鼎鼎的睿小王爷,竟会变成个臭名昭着的水匪呢?
至于昨夜那仇……待到以后回了雍京,再来和夏氏秋后算账!
老头子看起来已在犹豫,慕容音赶紧趁势猛攻:“我留下来,你便不必再担心帮里开支的银两,然后咱们便可一门心思对付夏刺史。”
老头子陷入深思,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故作为难道:“好吧,我让你留下来,不过你可得答应我,说话算话!”
“你尽管放心,”慕容音端坐椅上,高华的气度顿时笼罩着她,“若对付不了夏刺史,我倒赔你十万两雪花纹银,外加一座大宅子!”
“好了好了,我信你。”老头子还是笑呵呵的,仿佛不将慕容音的话如何放在心上,慕容音却也不甚在意,她虽有这本事,此时却是空口无凭,只要老头子答应让她留下来,时候到了,她自然不会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