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强我弱,打又不能打,躲也躲不了,关键是还没法反击,所有能帮她的人也不在身边……重生后,慕容音从未感到如此憋屈,心道真是倒了大霉,姑奶奶竟只能干挺着挨揍!
心中一阵烦乱,慕容音随意挥挥手,不耐烦道:“你先下去,再有人说什么屁话,谁说的,说了什么,统统报到我这来!”
现在虽暂时没法报复,但对于那些不怀好意的人,无论他们是落井下石顺便踩一脚也好,还是对自己积怨已久蓄力要报复也罢,慕容音都统统不打算放过。
按她的想法就是,我现在收拾不了你,以后还不能和你翻旧账么?亏是最吃不得的,哪怕今日不得不吃,也要在以后找补回来!
手腕休息的差不多,慕容音再度提笔,无论如何,燕帝吩咐的抄经还是耽搁不得,万一燕帝看了这经,心情一好,提前就把她放出去了呢?
深吸一口气,慕容音正准备潜心抄经,却听院中忽然传来一阵躁动。
扭头往窗外一瞥,泠雪居的门竟打开了,一名身着罗衣的内监手捧明黄圣旨,稳步行至庭中,高声道:“琅月郡主接旨!”
慕容音眼神一凝,她才安心思过了三天,难不成燕帝就要放她出去了,燕帝会这么心软?
心中瞎猜半日,还是一整衣袍,出门跪地听旨。
“朕绍膺骏命,琅月郡主礼教夙娴,温正恭良。仰承圣谕,封为宣懿公主。公主存以懿范,柳国公世子亦朕心之所好,自是天作之合。朕代天作美,令公主与世子于六月廿一成婚,圆当世之佳话。”
宣懿公主!赐婚!
慕容音心中好似劈了九十九道雷,前世燕帝弥留之际,给她的公主封号也是宣懿,今生怎么提前了这么多!
“老天爷,你千万别玩我啊……”慕容音木然跪立着,心中暗喊不公平。燕帝今生一而再再而三地逼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内监尖细的声音响起:“郡主,接旨吧。接了这道圣旨,您就是公主了,品级犹在嘉慎公主之上。”
慕容音满心冰凉,这道圣旨,她不愿接,万分不愿。
半晌,她才喑哑开口:“公公可否上复陛下,臣女无才无德,一不配公主之位,二不配柳国公世子,这道圣旨,琅月不敢接。”
“这……咱家可不敢说,”内监面色为难,短叹道,“来之前陛下吩咐了,这道圣旨,您必须得接。郡主您试想,接了旨,日后或许还有转圜余地,您若是不接,抗旨……便是即刻下狱杀头的大罪。”
这内监也是个心思玲珑之人,慕容音生辰当日,他虽不在大殿上,但事后也听了不少风言风语,小郡主的心思他明白,也有几分同情。但这圣旨……她可不能不接哇,要不然回去遭殃的,可就是自己了。
内监又征询地看向慕容音:“郡主,您看这?还是接旨吧……别为难咱家。”
“明白了。”慕容音清冷一笑,双手举过头顶,“臣女接旨。”
她才刚刚站起,满院下人便又跪了一地,齐声见礼道:“见过宣懿公主。”
慕容音浅笑着吩咐:“起来,都起来吧。今儿是好日子,都到清夷那去领赏,晚间让膳房多送些酒来,你们也松快松快。”
内监瞧她面含笑意,只以为她已然认命,在内监心中,慕容音和燕帝闹别扭不过是小女儿心性,这么多的郡主,又有哪个不想在出嫁之前提一提身份,被封为公主?
自以为猜透她的心思,内监便赶着去向燕帝复旨,慕容音独自回到房间,门一关,便将圣旨随手扔在桌上,面目寒肃,全然不似一个碧玉年华的少女。
“皇上这是要逼死我啊,狗急了还跳墙呢。呸,我又不是狗……”慕容音银牙浅咬,犹自切齿道,“本王自小就没有被逆过心意的时候,你既拿圣旨压我,就休怪我使三十六计!行宫老子不待了!一会儿被宁王追杀,一会儿又被皇后算计,还要被逼婚!再这么下去,没等怀王登基,我就先没命了……”
此时慕容音心中只有一个念想,就是跑!跑得远远的!
她方才突然看清楚了,要想下赢今生这盘大棋,就一定要站在棋局之外,让怀王、让其他人去执子,而她躲在背后。只有敌在明她在暗,她才可以占据主动!
慕容音相信,今生再如何变,大势总不会与前世背道而驰。作为唯一经历前世格局的人,她敢肯定,自己这次不会输!
主意已定,慕容音心念电转,瞬间便想出好几个计策。
“清夷。”慕容音抬声一唤,清夷马上便推门而入,她向来是说做就做的人,更何况在此时,即使有顾头不顾尾之嫌,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公主有何吩咐?”
慕容音眉头一皱:“这称呼我还听不惯,你还是叫我小王爷的好。”
“是。”
“说来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慕容音懒散往后一倚,“这几日都待在这泠雪居中,总是想吃些奇怪东西。今早馋虫上来了,总想着鱼胶那个味儿,我要吃。”
“是,您看是不是拿牛乳炖了?”
“不行,牛乳炖的我吃不惯。”她凝了凝眉,“我记着从前在睿王府,小厨房孙嬷嬷炖的最好吃,似乎是有什么秘方,你去把她的方子取了,我等着。”
清夷面目一凝,她这要求实在有些高了,难不成为着一碗甜品,还得专门派人回雍京睿王府去?
“这……小王爷,咱们素来都是用牛乳炖的,您可愿将就将就?”
慕容音脸色一寒,淡漠道:“怎么?我只是禁足在这,皇上说了用度一概不缺,莫不是你嫌麻烦,不肯去取?”
“奴婢不敢,”清夷屈膝跪地,“只是您让奴婢出宫去,实在有些不好办。不如小王爷换个吃法,燕窝用牛乳炖了如何?”
“不行,”慕容音怫然不悦,“我就想着鱼胶那个味,换了燕窝不解馋。莫不是你看我被禁足,便这般推脱?”
“奴婢万万不敢,那……那奴婢去向皇后娘娘请示,若是能求得她宫中腰牌,奴婢出宫去替您找,只是……得等明天了。”
慕容音心下一喜,面上仍是淡漠如水,片刻后才首肯:“也罢,那你便去求皇后娘娘的腰牌,明天一早便去,我等着。”
清夷躬身行礼,果真去向皇后求腰牌。
慕容音起身关紧门窗,轻轻打开一只上锁的木箱,这里头装的都是她珍视的东西,慕容音一样样翻检过去,东西一件不少,连当日许慕宽送她的梅花筒,都好好摆在里头。
慕容音拿了梅花筒,又拣了几样精巧贵重的首饰、明珠之类的包好,还有那个更为小巧的檀木机关盒。
趁着庭中无人,再赶到偏殿中,拿了宁王送的短刃,又随手取了几样方便携带的玉佩、指环之物,统统系成一个小包裹,将包裹藏到枕头旁边,再拿纱帘遮好,一番折腾下来,清夷已从皇后处返回,手中果真拿着一块腰牌。
“奴婢拿着了,”清夷面带喜色,“奴婢去的时候,皇上也正好在那。皇上和娘娘听说您馋那鱼胶,当即便准了,还说您是小孩子心性,让奴婢明儿个一早便去,千万别耽误了。”
慕容音莞尔淡笑:“皇上当真疼我,不过这个时候应该刚议完事,皇上怎的就到皇后娘娘那去了?”
清夷脸上喜色更甚:“南境前线传来捷报,说是怀王殿下和薛大人打了大胜仗,不日便要回京了。听门口的几位姐姐说啊,大魏那个什么祈南王,被打的呀……”
“行了行了,”慕容音面上也是一喜,却倏改口道,“你下去吧,边境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有什么好说的。”
屋中薰着上好檀香,慕容音环睇一周,眸中似有不舍,又含着决绝。
到了此时,她心中最想念的还是睿王,自己是在行宫中逃跑的,燕帝再如何震怒,也迁怒不到睿王爹爹和王府中的人。思虑至此,她还有些庆幸,庆幸此刻侍候在身边的,不是宛儿,也不是子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