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赵侯勇再次召集村民,再谈筹钱除妖之事。
村民们依旧原来的态度,水怪又没真的出来害人,既然命还在,那要钱,就没门!
赵侯勇破口大骂他们要钱不要命,显得格外气愤,回家之后就立马收拾行囊,想带着他爹赵德山和女儿兰儿离开,不管这村里的田地了。
可就在他们带着行囊走到村口之际。
“啊啊啊啊啊!!!”
王婶的一声悲怆哭嚎,骤然划破村庄的祥和平静。
“大豪、大豪他……死了!!!被水怪吃掉了啊啊啊啊!!!”
……
……
“怎么办呀?”
“吃人了……真的吃人了!”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村中央,一众村民围成圈,皆是面色煞白。
齐宣站在最前列,看着前边地上的那一具……或者说,那半截尸体,深深皱起了眉头。
死的是赵豪。
也就是那个给兰儿喂符水的村中懒汉,王婶的丈夫。
此刻的他,只剩下上半截身躯,从胸腔往下的身子不知所踪,而胸腔断口处的血肉杂乱无比,似乎是被某种利牙强行撕扯咬断。
且仅剩的半截身躯被水浸透,湿漉无比,胸腔处没有血流出,似乎已经流光,脸庞惨白,还有像是被水浸泡出来的浮肿。
“你说……你是在密林湖边发现耗子的?”
赵侯勇蹲在尸体旁边,眉头紧锁,看向旁边被几位妇人搀扶,泣不成声的王婶。
“我爹不是已经禁止所有人去密林了吗?为什么你会去林子里边?还跑到深处的湖边?”
赵侯勇率先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因为……因为……”
王婶哭得双眼红肿,“我今天早上一觉醒来,看见桌上有一封大豪留给我的信……呜呜……”
听得此言,齐宣眉头顿时紧锁。
信?
信?!
跟自家婆娘留信息,赵豪他写信?
“呜呜……”
王婶抹了把眼泪,继续道:“信、信上说,他前些年在城里不止得到了一张符箓,他拍仙人马屁,清风谷的仙人一高兴,赏了他两张符箓,一张就是兰儿喝掉的那张,可以驱邪,还有一张……还有一张……”
说到这儿,这位妇人哭得愈发厉害,“还有一张,他说是可以杀妖,还跟我说,妖怪的尸体可值钱了,等他拿符箓去杀了那水怪,就带着我去城里过好日子,说完,他就出去了……可是……可是……呜呜!”
王婶彻底泣不成声,哭嚎不止。
话没说完,可村民们都知道后面什么情况了。
赵豪拿着符箓去了林中,想杀掉水怪,结果一夜未归,担心的王婶连忙进林子里寻找,结果看见的,只有半截尸体。
她惊恐大喊。
村民们闻讯赶来,便也看到了那具被水冲到湖边的半截尸体,下半身直接被水怪吃掉了。
湖边没人敢靠近。
最终,还是齐宣和赵侯勇将赵豪的半截尸身拖回村庄里。
“所以,现在大家还觉得水怪不会吃人吗?”
赵侯勇站起身,神情肃穆地看向一众村民,“你们此前一直觉得,水怪没吃我家兰儿,所以它不会害人,不会吃人!那你们知道……老虎吃人吗?”
他看向一位壮硕汉子,“李叔,这种事,你说,比我更有信服力。”
齐宣同样看向这位汉子。
此人名为李茂,是村里的猎户,经常去山里另一边捕猎。
“其实老虎……原本是不吃人的。”
李茂面色难看,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大部分情况下,一个人在山里遇到老虎,只要不惹怒对方,老虎一般不会动手。
因为它没吃过,甚至没见过‘人’这种东西,它的食谱里有羊有牛有鸡什么都有,可没有人,因此它们不知道人有没有危险。
所以,若非饿极,老虎不会吃人。
但如果它吃过一次,那它就会记住人的味道,就会知道人很弱,可以随便捕杀,可以随便……吃!”
“懂了吗?!”
李茂话音刚落,赵侯勇就厉喝出声,“也许以前那个水怪确实是不吃人,所以没吃我家兰儿,可它现在吃过了赵豪,水怪随时有可能出来再抓人吃!”
“你们还要再赌它不吃人吗?!”
“反正我不赌!”
“如果此妖不死,我绝对是要带我爹和兰儿去城里的,人命关天的大事,岂能豪赌?!”
“钱,有命重要吗?!”
自此,村民们彻底慌了神。
赵侯勇在城里混了四五年,说不定在城里有基业,可他们没有啊,若是没了村里的田地,到了城里也是饿死!
最重要的是,没了赵侯勇,他们再想请仙人除妖那就要千两纹银!
百里银子他们凑一凑还能凑出来,千两银子那真就是砸锅卖铁都没办法了!
“别、别啊勇子!”
一位妇人连忙喊道:“我出钱!我出钱!你动用你的人脉请来清风府的仙人好不好?我出钱啊!”
“我也出钱!勇子先别走啊!”
“对对对!我出!”
“我也出!”
一众村民纷纷将赵侯勇围住,不让他离开。
自此。
村民们纷纷凑集钱财,终于凑足了百两纹银。
但这钱,倒也并非直接给了赵侯勇。
毕竟清风府仙人向来是先办事再收钱,从未有变。
再加上百里纹银几乎是村民们大半辈子的家当才凑出来的,就连齐宣和叶清秋都不得不交出十几枚铜板。
如此重财,仙人的影子还没见到,岂能给赵侯勇拿走?
自然得让赵侯勇先把仙人请来,把事情解决了,把水怪杀掉了,这村民们大半辈子的钱才能交出去。
凑够钱财的当晚。
赵侯勇独自离去,前往城里。
同样当晚。
齐宣独自一人来到王婶家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谁啊?”
屋内传来一道沙哑声线。
紧接着屋门缓缓被打开,映入齐宣眼帘的,是王婶那一副泪眼红肿的憔悴面庞。
赵豪再怎么没本事,再怎么懒,那也终究是她当年自己选的男人。
斯人已逝,人憔悴。
“王婶。”
齐宣站在门前,认真道:“我想看看豪哥留下那封……信。”
“嗯?看那个做什么?”
“可以给我看看么?”
“为什么啊……”
“拜托了。”
“好、好吧。”
王婶折返屋中,拿出了一张略微泛黄的纸张。
齐宣接过,低头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