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要分家,从老夏家分出去!”
汉子脸上写满了痛苦,这是他不愿意走的路,可若是再不分家,他媳妇儿,他闺女,全都完了!
他尚在襁褓中的闺女,还未出世,就要被亲娘溺死。
他若再不反抗,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媳妇儿没了,闺女没了,家没了?
那他还活个啥劲儿啊!
“你再说一遍!”夏老太冲夏多福一声大吼。
“我要分家!娘,我要从老夏家分出去,不管付出咋样的代价!”夏多福道,
他话音刚落,夏七七也已经穿好衣裳,从屋里走出来。
听到夏多福的声音,夏七七几乎要高兴的跳起来。
她这个爹,终于不包子了!
“畜生,你个畜生,你敢分出去,看我不打死你!”夏老太从地上捡起一个根木棍,朝着夏多福挥舞上去。
“娘,您打死我,我也要分家!”夏多福闭上眼睛,准备生生的去受那一木棍,可是许久,都没有感受到疼痛。
他慢慢睁开眼睛,就看到面前,站着的夏七七。
她的手,紧紧的握住夏老太砸下来的木棍,她的脸上,布满了寒意。
“奶,我爹刚得女,正是喜气的时候,你何必来破坏这份喜气,甚至还要动手?”夏七七问。
“喜气?得了个赔钱货喜气?我怕你是疯了!滚开,看我今儿不教训这个不忠不孝的畜生!”夏老太怒骂。
“你一口一个畜生,我爹是畜生,那你是啥?”夏七七问。
“你……”夏老太被夏七七的话,气的七窍生烟。
她恨不得撕烂眼前的小贱人。
“你们都是死的吗?还不给我过来!”夏老太冲张氏和季氏大吼。
张氏和季氏瞅见站在旁边的陆九,哪里敢动。
两个躲在一旁,哆嗦着肩膀,生怕被殃及。
“爹,你还不请我爷过来,说分家的事儿!”夏七七道。
汉子坚定的点头,当着夏老太的面,朝着主宅的方向奔去。
片刻后,老夏家主宅传来夏老爷子的嘶吼声,整个老夏家的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
……
主宅夏老爷子屋子里,他才起床,就听到儿子说要分家的事儿,哪能不气愤,哪能不生气?
过去,四房也说分家的事儿,可到底是小丫头说的,做不得数。
如今多福来了,四房的男子汉,他说分家,自然是要作数的。
“老四,你疯了不成?分家?我和你娘还没死了,哪有分家的道理?”夏老爷子怒吼。
夏多福眼睛里,交织着各种情绪,痛苦,悔恨,委屈……
“爹,我没疯!我是被逼得受不了!我没儿子,可我总归是老夏家的一份子吧?我闺女被人瞧不起,媳妇被人瞧不起,四房少吃短喝,这都没啥!
凭啥我刚生下的娃儿,要被溺死在尿桶里?我是个男人,我若是连媳妇和孩子都保不住,我还活个啥劲儿啊?
爹,你就让我们四房分出去吧,我真的过不下去了,求求你了!”
夏多福满脸哀求的看着夏老爷子。
若非走投无路,他咋会想到分家?
夏老爷子还是一副虾团脸,他道:“我让你娘给你道歉,分家的事儿,你别想了!”
“不……我娘我知道,今儿就算不动手,迟早有一天会动手的!爹,你就放了我们四房吧!”夏多福哭了。
汉子一双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若不是顾及亲爹在,他应该要将眼睛哭瞎了。
“你放屁!老四,你是被那丫头洗脑了!她说啥,你就信了!你去瞅瞅村里的,哪个分家之后有好下场的?
我们老夏家这么多年,没被人欺负,不就是因为你娘儿子生的多,有啥事儿,一呼百应?你分出去了,就算是被人打死,也没人会帮你!
更何况,你没儿子,瞧着桂香这情况,这辈子都不会有儿子了,倒不如在老二和老三手上过继一个儿子,等日后死了,也有给你掩坟的!”
乡下人若是没有儿子,最常见的法子,就是过继。
兄弟的儿子,过继到自己名下。
将孩子养大,待死去的那一天,让儿子掩土。
至于闺女,是不能掩土的。
也不是不能,就是会被人笑话,被人戳脊梁骨。
“爹,我不会过继任何人的儿子!我有闺女,日后若是死了,也是闺女给我掩土!”夏多福道。
“您要是真不同意,我就一头撞死在您面前!”夏多福道。
“你说啥?为了分家,你要去死?”夏老爷子的脸色一下子黑了。
可愤怒之余,又有几分害怕。
家里老四虽然话不多,活儿也干的多。
可是他从来说话都是算话。
他若是说去死,便不会活着。
“老四,爹好声好气的和你说话,分家的念头,你趁早打消,否则……”
夏老爷子话还没说完,夏多福已经站了起来,他朝着老爷子屋内的墙壁,狠狠的一撞。
顿时头破血流。
“爹,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死在你面前!”
汉子做到这个份上,显然已经没了退路。
但是他晓得四房要活下去,就必须分家。
夏老爷子忽然跟变了个人似得,哭哭啼啼的道:“老四,别分家了,咱都是一家人,过去我和你娘不对,往后,我们将七七丫头,花儿和朵儿当孙子一样看待!豆豆有啥,她们也有啥成不?”
眼下,夏老爷子就一个想法,那便是稳住夏多福的情绪。
只要不分家,一切都好说。
可是,夏多福已经上过太多次当,加上这一次,夏老太一大早就要去溺死他刚出世的闺女。
他不会忍了。
“爹,你甭哄我了!七七和花儿、朵儿在您心底,是丫头,一辈子都是丫头!您不会对豆豆那样待她们。
爹,您就放我走吧!以后,分到每个儿子身上养老的事儿,我也承担!咱还是一家人,可爹娘,你们不能管我们四房的事儿了!我们要分出去!”
夏多福的态度依旧坚决。
夏老爷子面如死灰。
他知道,这件事儿,怕是改变不了了。
这个家,难道就这样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