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这几个大荒山杀手看上去只是过来送了个人头,但是这却让姜赟意识到一件事。
那就是这里并不安全。
大荒山的杀手依旧在搜寻着鬼庄幸存者的踪迹,迟早,他们也是要找到这边来的。
所以此地不宜久留,而要离开的关键,还是在陆君晴和西乡侯的身上。
这个地方毕竟是他们俩带着来的,姜赟就算想要离开,也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
迷路倒是次要的,万一碰到大荒山的杀手,或是鬼庄的幸存者,那再弄出点动静来,自己岂不就成了活靶子了?
方才跟那几个大荒山杀手交手的时候,姜赟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居然会变得这么暴戾。
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有一件事他能够肯定,那便是在与人交手的时候,他似乎整个人都变的不再是他自己了。
而这,也让姜赟短时间内并不想与人交手。
至少在自己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自己变成这样之前,姜赟是不想轻举妄动的。
闻人妙没有回答姜赟她是否看到了一切,她只是弱弱的问了一句:“你……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啊?”
姜赟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随后摇着头道:“好像……好像是没有。”
说罢,姜赟看出来闻人妙也是有点无话可说的意思,于是他便主动说道:“大荒山的杀手既然能找到这里来,那就说明这个地方并不安全。
咱们应该尽快离开了,况且这么久都没有什么讯息传递回去,九叔和关大侠他们那边也该等的着急了。”
随后,姜赟就走到了闻人妙所在的那间地下室门口,对着里面的陆君晴说道:“我看见你刚刚走出来了,起来吧,带我们离开。”
陆君晴也没有装没听见,只是从床上坐起来,看着姜赟,面露厌恶的道:“为什么?我为什么要带你们离开?”
空气中火药味儿很浓,姜赟相信,但凡陆君晴有一成的把握,她就一定会想办法弄死自己。
现在她露出这幅态度却没有什么动作,这说明她已经是彻底的没有再与自己搏斗的力气了。
想到此,姜赟微微一笑,随后回答道:“我父亲曾对我说过一句话,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我们现在确实算是处于一个敌对的状态,但在此之上,我们还有一个共同的敌人。
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但不论你要做什么,鬼庄毫无疑问都是你手里的本钱。
你应该也不想就这样让鬼庄彻底的被那些大荒山的疯子给消灭掉吧?
恰好,我与那些大荒山的疯子,也是有一些嫌隙在,不如我们两个联手,先解决掉大荒山这个眼前的问题,然后再讨论我们今后要不要继续保持敌对呢?”
说到这儿,姜赟还把先前从陆君晴那边拿走的那把刀递了过去。
“是把好刀,可惜我并不会用。”姜赟耸着肩说道:“在我手上它发挥不出百分之一的效果,那还不如把它还给你,说不定还能起到一些作用。”
此时,西乡侯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站在了姜赟身后,朝着陆君晴拱手说道:“公主殿下,老臣认为他的提议并无不可。
若要完成我们的计划,鬼庄的存在必不可少。现在大荒山对我们来说,才是最大的威胁,不如就听取他的意见,跟他进行一次合作吧。”
说着,西乡侯扭脸望向姜赟:“待到解决了大荒山,咱们再回过头来对付这小混蛋也不迟。”
姜赟诚意十足,西乡侯也表示了赞同,但陆君晴却有着他自己的想法。
姜赟的提议在她看来,纯属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我父亲也说过,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陆君晴盯着姜赟,语气冷淡的道:“你对我做了非常过分的事情,我永远不会忘记。而且以你们姜家人的作风,那是绝对不会留下后患的。
现在你又提出合作,你叫我如何相信这不是你在打算从背后捅我的刀子呢?”
姜赟的提议很理想,而陆君晴的质疑就很现实了。
不管是谁,恐怕都会怀疑姜赟这个提议是在做着坐山观虎斗的打算。
毕竟,无论是鬼庄还是大荒山,实际上都是他姜赟的敌人。
而没有什么,是比看着自己的两个敌人打得头破血流,还能置身事外,坐收渔翁之利更加舒坦的了。
“说的也是。”
面对陆君晴的质疑,姜赟竟然显得非常的从容。
他认真的点了点头,随后张开双手道:“既然这样的话,那你大可朝我刺上一剑。
如果这一剑下来我死了,那也算是为我昨天晚上对你做过的事情赎罪了。
但要是这一剑下来,我没死的话,那之前的事情咱们就一笔勾销,接下来专心致志的对付大荒山,事后你再报复我,如何?”
“……”
“这怎么能行呢!”
陆君晴和西乡侯都是有些惊讶,而最坚决提出反对意见的自然就是站在一旁的闻人妙。
她立刻走上前,拉住姜赟的胳膊劝说道:“她可是一心要你死的啊,你有没有想过,现在她在这儿杀了你,回过头她再对付大荒山不也是一样的吗?”
“确实。”姜赟垂头看向闻人妙,笑了笑:“不过,这位公主殿下应该也不是什么蠢人。有十成的把握,没必要非要将它变成五成。
我代表的可不仅仅是我自己,还有我背后的大晋朝廷和官府,我相信公主殿下在这件事上一定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的。”
“……”
陆君晴的表情阴晴不定,而西乡侯则是看着陆君晴,一个劲的给她使眼色。
只不过,他这算是媚眼抛给了瞎子,陆君晴现在眼珠子就是死死盯着姜赟的脖子,他使的眼色,陆君晴全然没有在意。
“不行!”即便姜赟如此说,闻人妙还是使劲的摇着头:“我不同意……万一你要是死了……”
“那也无妨。”姜赟苦笑着说道:“虽然昨夜事出有因,但我毕竟是玷污了人家的清白……你们女孩子向来将贞操视如性命,我欠她的。”
一听姜赟说着话,闻人妙心里头便是一阵委屈。
她鼻头一酸,眼泪儿就从眼眶里面掉了下来:“那我呢?”
她咬着嘴唇问道:“你欠她的,难道你就不欠我的了吗?”
“……”
姜赟无言以对,憋了好半晌,他才憋出来一句:“欠你的,恐怕我只能下辈子再还了,对不起……”
说罢,姜赟伸出手就往闻人妙的后脑勺上敲了一下。
结果这一下没敲晕,闻人妙是捂着后脑勺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姜赟道:“你想干嘛?!你还想敲晕我?!你觉得我碍事了是吧?!”
姜赟当即是手忙脚乱,也顾不上别的了,一把将闻人妙捂在后脑勺上的手拿开。
在闻人妙的激烈挣扎未果之后,姜赟成功的又一次敲中了闻人妙的后脑勺,这下算是敲对了地方,闻人妙两眼一翻就晕倒在了姜赟的怀里。
随后姜赟动作轻柔的将她安置在一旁,陆君晴见状冷笑道:“你对她可真是太好了啊。”
“用不着你来说。”
姜赟报以微笑,但话却不太客气:“现在轮到你了,来吧,朝我刺一剑。”
这下陆君晴可以确定,姜赟不是在诓骗自己,他是认真的了。
那陆君晴怎能放过这样的大好机会,她二话不说,抓起姜赟才刚刚递给她的斩情丝,猛的一刀就朝着姜赟直刺过去。
“公主不可!”
眼瞅着那把刀就要刺入姜赟的咽喉,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西乡侯一声大喊,随后他竟是用肩膀把姜赟撞到了一旁。
陆君晴一剑刺空,也无暇多问西乡侯为何要这么做。马上又挥出一刀,斩向被撞开的姜赟。
姜赟可不是一心求死啊,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老老实实的呆着不动。
西乡侯的突然出手算是在姜赟的预料之中,但陆君晴不讲武德,刺空了之后还不停手,就有点出乎姜赟的意料了。
不过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因为跟西乡侯不同,陆君晴似乎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杀了自己。
现在的陆君晴,出刀虽然凌厉,却没有了之前的速度。
姜赟轻飘飘的就扣住了他的手腕,随后,大拇指往麻筋上一按,陆君晴就‘哎呦’一声,手一松,便把刀又丢在了地上。
“说好的只刺一剑。”姜赟松开陆君晴的手:“你犯规了。”
陆君晴狠狠的瞪了眼姜赟,那眼神都恨不得把姜赟给活吃了。
不过,她也知道自己刺空这一下的罪魁祸首不是在姜赟,而是一旁的西乡侯。
于是她又把目光投向这个自己无比信任的人身上,咬着牙发问道:“为什么?”
西乡侯避开了陆君晴的目光,幽幽的道:“公主殿下,现在大荒山那群疯子的威胁,比站在你面前的这个人高太多了。
倘若置之不理,恐怕鬼庄会遭受更多的损失。
而且,他刚说的话你也听到了,他能带来的帮助可不仅仅只限于他一个人……”
“就凭他?”陆君晴嗤笑道:“一个被自己的伯父抢了位置,从京城里赶出来的失势皇子?
您真的觉得,他靠得住?”
“……就算不是这样,他身边现在聚集的势力也不容小觑。
所以,老臣恳请公主殿下暂且放下芥蒂,不要纠结于仇恨,应当先想办法解决大荒山所带来的威胁,此为上上之策。”
“……我真是不敢相信这番话能从您的嘴里说出来……”
陆君晴沉默片刻,最后语气有些伤感的说道。
西乡侯看了眼姜赟,还是弯腰拱手道:“公主殿下三思。”
再看姜赟,此时他对事情的走向已经全然不在意了,他竟然是跑到闻人妙边上给闻人妙掐人中去了。
也不知道她醒过来之后,会用怎样的态度来对待自己,姜赟心里是相当的头疼啊……
陆君晴最终还是接受了姜赟的提议,因为她没有别的选择。
一来她的状态已经不足以支撑她与姜赟对抗,二来,西乡侯一直都是在她身边为她出谋划策的那个人。
西乡侯说的话,在她这儿分量很重。即便心不甘,情不愿,但西乡侯的提议,她最后还是一如既往的选择了听从。
“我们答应你了。”
但是陆君晴还是不想跟姜赟说话,这也是可以理解的。要是姜赟自己迷迷糊糊的被讨厌的人夺走了处男之身,估计也会自闭一阵子。
西乡侯对姜赟说道:“你打算现在就离开吗?”
“是。”
看着悠悠醒转的闻人妙,姜赟点了点头:“这里不安全,而且也没有食物。
再待下去,就算不被人找到,饿肚子也不是很好受。
所以就趁现在,你们带我们离开这里,之后你们是愿走愿留,都随你们自己。”
“……”
西乡侯隐隐觉得自己之前似乎是小看了这个人,此时再上下打量着姜赟,他有种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的感觉。
不过很快,他就觉得这小子也不是那么值得自己重视。
“你他妈的!”
闻人妙醒过来之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姜赟那张大脸。
随后,她直接就炸了毛:“你竟然敢敲晕老娘!你竟敢对老娘动手!”
相处的久了,闻人妙又刻意展现出自己温柔的那一面,这使姜赟差点都忘记了闻人妙其实还是个嘴臭少女的事实了。
不过显然,姜赟这一次是让闻人妙真真的动了肝火。
一上来就骂,又是对姜赟的一阵拳打脚踢,姜赟愣是不敢反抗,只有抱头鼠窜。
西乡侯不屑的撇了撇嘴,一个男人连女人都应付不了,还有什么值得自己重视的呢?
倒是坐在床上的陆君晴,看着两人满屋子上蹿下跳,表情很是复杂。
姜赟的不抵抗政策,其实还是起到了一些效果的。
闻人妙宣泄了一番,最后揪着姜赟的耳朵,恶狠狠的说道:“你以后还敢不敢了?”
“不敢了不敢了……”
姜赟求饶道:“再也不敢了,你大人有大量,你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再有下次,老娘直接让你变成太监!”
“……真没有了……我保证,真的再也不会发生同样的事情了……”
姜赟打了个冷颤道。
闻人妙得到了姜赟的保证,火这才消了一些,不过这还没完。
仍是觉得没出够气的闻人妙继续道:“还有一件事,老娘给你说明白。”
“您说,您说……”
“你的这条小命,老娘救了不下三次了。你欠别人的老娘不管,但你是死是活,得由老娘来做主!
以后你再想把自己放在刚才那般的境地,你要先问过老娘答不答应,听懂了没有?”
“懂了,懂了!”
姜赟呲牙咧嘴的道:“现在你能不能把手放开了,我耳朵快要被你揪掉了……”
“命都是我的,我要个耳朵怎么了?”
闻人妙非但不松手,还更加用力的提了两下:“怎么着?你不服气吗?”
“服气,我服气……”
“……”
眼前的这一幕实在是让在一边旁观了半天的陆君晴沉不住气了,她有些烦躁的道:“你们两个要打情骂俏的话,滚出去外面行不行?别在我眼前晃悠,惹的人心烦意乱的。”
“不好意思……”
姜赟下意识说道。
话音刚落,屁股又被闻人妙踢了一脚:“你给她道什么歉啊?”
“对不起对不起……”
姜赟又转过头对闻人妙说道。
闻人妙朝姜赟翻了个白眼,又瞥了眼陆君晴,非常不屑的哼了一声,然后就自顾自的离开了。
姜赟瞅瞅闻人妙,又瞅瞅陆君晴,摇着头叹了口气,也是快步离开了这间地下室。
在走之前,姜赟还得去把谢山河喊起来。
这家伙睡得太死了,方才外面打架的动静都没把他惊醒。
姜赟找到了隐约能传来呼噜声的那间地下室,推开门,这家伙果然趴在地上呼呼大睡。
上前把他弄醒,谢山河睡眼朦胧的问道:“怎么了……让我再睡一会儿不行么……”
“等回去客栈,你想睡多久睡多久。”姜赟有些无奈的道:“现在先起来,咱们要离开了。”
“哦……”
谢山河拖着长音,不情不愿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要收拾的东西不多,姜赟、谢山河、闻人妙三人是把自己带上就行了。
但西乡侯和陆君晴却是一人背着一个很大的行李。
姜赟想要把陆君晴那边的行李接过来,替她分担一些,但迎来的却是陆君晴抵在他咽喉上的刀锋。
“别靠近我。”陆君晴厌恶的道:“人渣……”
“……”
姜赟热脸贴了个冷屁股,好不尴尬,回过头,闻人妙又似笑非笑的对他说道:“就这么喜欢讨好人家么?你是不是对她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啊?”
“……”
姜赟不敢说话,而走在最后面的谢山河,一瘸一拐的看着低眉顺眼的姜赟,不禁非常的感慨。
而里外不是人的姜赟,此时已经有些后悔了。
现在这种情况——还真不如死了痛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