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谨毅伸出手,抚摸着书桌上的笔架。
当时他是怎么想的呢?
是真的咽不下这口气,还是如同林芳所言,只要林归不死,那么自己就无法坐上帮主的位置呢?
不管怎么说,最后的结果,是林归在找人的途中被埋伏随后被杀死,而原本身体就已经不太好的帮主知道这个消息之后,更是没过多久就撒手人寰了。
而那,正是孙谨毅带领着青山帮走向鼎盛的起点。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虽说不幸降临在青山帮头上好几次,但幸运也同样的眷顾了青山帮。
福兮祸所依,谁又能说这不是一种幸运呢?
--------------------------------------------------------------------------
姜赟一路径直回了客栈,此时的他还不知道,孙谨毅这个小老头已经对他的表现产生了不满。
他还挺高兴,毕竟这一次去找孙谨毅,不仅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同时也给孙谨毅提出了警告。
只可惜,并没有真正混过地下世界的他并不知道,即便命脉被人掌控在手中,这些以打架、杀人为生存手段的人们,也不会轻易的就选择屈服。
姜赟回来的时候,关汉平正好下到大厅里面,和小掌柜唐逸一起见木匠。
昨天夜里的事情,使整个客栈里的很多地方都遭受了破坏。
之前众人靠着自己的手艺敲敲打打就能够将其弄好,但现在这规模肯定是不行了。
二楼的扶手有一半都碎掉了,楼梯上的栏杆也毁坏的差不多了。
更别提大堂里的桌椅板凳,房间的门窗这些受损严重的地方了。
虽然这两天他也着实在姜赟、何太极的身上赚了不少,但他也的确是节俭惯了,舍不得花钱。
只是看着那些被损坏的地方,他又觉得这里不修不行。
于是见木匠的时候,就表现出一脸的肉疼。
木匠是孙谨毅那边派人找来的。
普通的木匠连福来客栈这个大门都不敢进来。
而这一次来的这两个木匠,五大三粗的一看就不像什么好人。
果不其然,他们俩开口要价就是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
唐逸一听就急了:“十两银子,你们干嘛不去抢啊?抢钱来的都比干这活少吧?”
其中一个留着络腮胡的木匠冷笑着看了眼唐逸,说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没有去抢过?”
“……”
这下唐逸说不出话来了。
关汉平是个老江湖,他知道这俩人肯定不是什么单纯的木匠。
如果只是单纯的木匠,首先他们就会远离福来客栈这个是非之地。
而他们不仅来了,还堂而皇之的进来了。
这说明,这俩人要么是单纯的蠢,要么是单纯的艺高人胆大。
所以,关汉平对他们的态度很客气。
“价钱好商量,只要能把这儿修好,除了那十两银子,再给你们些赏钱也不是不可以。”
一听这话,唐逸又急了,敢情花的不是你的钱,你倒是挺大方的。
他刚要说不同意,但关汉平就朝他使了个颜色。
于是,唐逸只得乖乖闭上了嘴巴。
姜赟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觉得不关自己的事情。
冲关汉平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他就准备上楼去做些准备。
不管怎么说,闻人妙的事情肯定不能就这样置之不理。
那些人想要见自己,那自己如果不做好万全的准备,想必也是一头跳进火坑里的命。
许久不用的鸾凤弩,终于该派上它的用场了。
想到此,姜赟有些失落的走到了闻人妙的房间里面。
此时,秦若素正在陪着叶葵说话。
被带回来之后,叶葵就已经陷入了昏迷。
庸医看过,说是太过劳累导致的精疲力竭,只要多让她休息休息就好了。
秦若素一直在边上陪着,叶葵刚醒,她们俩就说了一些有关昨天的事情。
见姜赟进来,秦若素刚要打招呼,姜赟就冲他摇了摇头。
随后,姜赟走到了叶葵床前。
叶葵费力的想要做起来,姜赟也是上前按住了她的肩膀。
“你躺你的,不用在意我。我就是问几个问题,问完了我就走。”
叶葵一脸愧疚的道:“对不起,晋王殿下。我太弱了,没能保护好闻人大夫……”
“不关你的事。”虽然姜赟心里头对叶葵也有些不满,但这个时候是绝对不能提出来的。
现在是特殊时期,最重要的是团结,内讧可是非常伤士气的行为。
作为一族都是优秀将领的后人,这个浅显易懂的道理,姜赟还是明白的。
所以,他嘴上说道:“你也尽力了,更何况,对方是有备而来,咱们也没什么办法,只能说运气不是很好。”
说完,姜赟便看了眼秦若素,随后又看向叶葵,问道:“你能说说当时是什么情况么?”
叶葵点了点头,接着便说道:“昨天夜里我和闻人大夫刚准备睡下,我就听到窗外有动静。
我让闻人大夫小心一些,然后我就拿起武器躲在了窗户后面。
谁知,先冲进来的,却是门口的人。
我忙于应对门口的敌人,忽视了背后,差点就被窗子里冲进来的一剑刺死。
不过好在闻人大夫用不知道什么东西砸了那人一下,趁着那人扭头去攻击闻人大夫的时候,我就击晕了他。
但门前的杀手又一次出现了。
我没有办法,只好抱起闻人大夫从窗户跳出去。
原本打算先把闻人大夫安置在比较安全的地方,我自己再绕一圈回到正门,然后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可我跟闻人大夫才落地,附近就又出现了好几个黑衣人。
后来我拼死抵抗,可我却不是那些人的对手,随后……”
叶葵说到这儿,歉疚的看向姜赟。
姜赟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看到那些人的首领长什么样了么?”
这下,叶葵使劲的点起了头。
“昨天带着黑衣人过来的那群人里,有一个年纪跟关大侠相仿的人,他穿着黑红相间的道袍,只不过走的时候很狼狈。
本来他把我和闻人大夫抓走之后,似乎想要对我们做些什么。
但是,我就见到有个黑衣人过来,站在他身边对他说了些什么之后,他就恼火的把我们交给了其他人。
之后,我就看到了一个灰色长袍的人。
看他长相还不算年长,但是头发却有些花白。
下巴上还留着差不多一掌长的胡子,也是有些花白……”
姜赟一听这话,心里头咯噔一声。
叶葵的描述,让他越想越是觉得熟悉。
他总觉得,在叶葵描述中的这个人,自己在哪儿见过。
他情不自禁的摸着自己的下巴,而此时,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是那座桥。”
姜赟扭头一看,竟是吴招峰靠在了门边。
“第一次去野刀帮回来的时候,路过一座桥,叶姑娘方才说的那个灰袍白发的男人,就是咱们在桥上遇见过的那个老头。”
姜赟听到这儿,是恍然大悟。
吴招峰一提醒,他就全想起来了。
那个时候,那老头面前摆着一个空空如也的画板,他拿着一根没有蘸墨的毛笔在上面写写画画,结果自然是什么都没有。
姜赟路过的时候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结果就被他叫住,问了一句自己看到了什么。
自己当然是什么都没看到,于是就实话实说,结果他却很高兴,还把画板上的第一张白纸撕下来给了自己。
不过姜赟全当那是一次与奇怪陌生人的萍水相逢,完全就没有多在意。
没想到,他竟是在背地里暗搓搓搞事的一员。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姜赟飞快的回到自己的房间,翻箱倒柜终于把那张叠起来的画纸找了出来。
展开之后,画纸上依旧是空空如也。
姜赟左看右看,横看竖看,都没看出什么名堂。
他想起天监府里的那些人写密信的时候,信件有时在太阳底下会显现出来,有时又要用火烤才能显现出来。
姜赟想着,会不会这张画纸上也是藏着什么讯息,要用这种方式才能看得到呢?
于是姜赟推开窗户,高高举着那张画纸面向太阳。
结果让人有些失望,那张画纸上,依然是没有半点的蛛丝马迹。
而姜赟接下来,又用火折子点上了蜡烛,将画纸放在烛火上方,用热气烤了一会儿之后,上面依然是什么东西都没有。
姜赟这下可就犯了难了。
他手里拿着那张画纸,脸上带着思索的神情,缓缓坐回了床上。
又将那张画纸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姜赟依旧没有看出什么名堂来。
只不过他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这张画纸里面,绝对有猫腻。
那个灰袍的老头不可能只是一个单纯的路人,尤其是在知道了赵康泄密了自己的身份之后,这一点就更加的确定了。
很有可能,他就是因为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才特意在那座桥上堵着自己的。
只不过,这张画纸里面,到底藏着怎样的信息,姜赟还搞不清楚。
此时,吴招峰走了过来。
他看了看姜赟,然后缓慢的走回了自己的床上坐下,正当他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姜赟却先开口了。
“你知不知道,密信一共有几种方式能够把上面的字迹都给藏住?”
吴招峰想了想,随后回答道:“少说也得有十来种吧。”
“……那要是往多了说呢?”
“上百种都有可能。”
“……”
姜赟无语了,他用一只手扶住额头,叹息了一声道:“要是有上百种挨个去试的话,也不知道要试到猴年马月去……”
吴招峰看了眼姜赟手中的画纸,想了想,又说道:“只不过,其中有很多办法都是只有在有所准备的情况下才能看得到那些字迹。
比如就卑职所知,有一种办法就是,用一种草药的根茎来写好密信,放在太阳底下晒干之后,字迹就会消失不见。
而收到信的人则需要用另一种药粉洒在上面,甚至还要喷一些水上去,才能够看得到。
如果这张画纸上真有什么要传递给您的信息的话,卑职认为,对方也应该会考虑到这些因素,不会弄得太过复杂……”
姜赟听罢,便起身将画纸送到了吴招峰的手里。
“那你看看,这张画纸上,是不是藏着些东西呢?”
显然,吴招峰就比姜赟专业得多。
他接过画纸,先是展开之后闻了闻,没闻出什么异味之后,他才将那张画纸展开到眼前,举起来观察了一番。
姜赟叉着腰,看着吴招峰表演。
不过吴招峰还在那琢磨呢,姜赟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他四处看了看,突然问道:“谢山河呢?你见到谢山河没有?”
吴招峰闻言一愣,随后摇了摇头。
“昨天晚上卑职安排他去青山帮通知九王爷和孙帮主,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卑职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姜赟眉头一皱,心说这家伙不会是跑路了吧?
不过转念一想,也不应该啊。
谢山河他跟着自己来九剑镇,想的是找到当初窃天门灭门案的凶手和有关的线索。
现在线索也没找到,凶手就更不用提了,况且自己待他也不薄,从没真正把他当做一个下属来看待,他跑路又是为哪般?
想到此,姜赟便打算出门再去问问。
昨天晚上的情况非常混乱,姜赟还有一个担心,就是担心谢山河是不是被敌人给捉走了。
若是如此,那可就不太妙了。
把画纸的事情交给了吴招峰,姜赟匆匆出了门。
找到正在监督木匠往后院搬木材的关汉平,姜赟问道:“关大侠,你有见过谢山河吗?”
“他啊……”
关汉平是知道的,姜怀仲昨天告诉了他,关于谢山河,他另有安排。
于是,关汉平就对姜赟说道:“见是没见过,不过九王爷昨天倒是对老夫提了一嘴,他说他把小谢派去了什么地方,另有它事安排小谢去做。”
“另有它事?什么事?”姜赟皱眉问道。
“不知道。”关汉平摇了摇头:“老夫也没多问。”
“……”
--------------------------------------------------------------------------
就在姜赟担心着谢山河的安危之时,谢山河同时也在如此担心着自己的安危。
因为他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好像跟的有些太近了。
这导致他想离开的时候,突然发现他附近有了不少人。
而这则给他的离开增加了不少的难度。
当然,想走自然是能走的,可谢山河不希望自己被人发现踪迹。
这也是姜怀仲对自己的要求。
谢山河心头有些发苦,他已经被困在这儿差不多有三个时辰了,天都亮了,日头都快到脑袋顶上了,他还是没有找到机会。
早知道,自己就不跟那么急了。
尤其是这里的气味实在是难闻的很,这帮西边的蛮子一个个都不洗澡的么?
好好一间屋子,弄的连院子里都是一股汗臭味,真是把谢山河熏的够够的了。
或许有人会奇怪,谢山河在这种地方做什么。
而实际上,这就是姜怀仲交代给他的任务。
虽然鬼庄和大荒山的信息查起来对于青山帮来说很有难度,但是兀里穷这种突然出现在九剑镇的高车人,则是非常的显眼。
就在昨天谢山河前去报信的半柱香之前,姜怀仲就已经得到了消息,说是找到了兀里穷这些人所在的地方。
姜怀仲和白流萤收拾好东西正准备出发,不巧就遇到了谢山河来报信。
在兀里穷和姜赟之间,姜怀仲几经犹豫,最后还是选择了自己的侄子。
但是兀里穷那边自然也不能放过,那家伙不蠢,肯定知道自己的打扮会引起格外的重视。
如果等到他乔装打扮之后再去追踪他,那可就不太容易了。
于是,姜怀仲顺手就把谢山河派了过去。
谢山河轻功不错,一听是个跟着人的活儿,这自然是非常的简单。
可是现在,谢山河却非常的后悔。
在青山帮一个小喽啰的带领下,谢山河跟着他找到了兀里穷。
之后的工作那些小喽啰就交给了他,而谢山河也跟着兀里穷到了一条小巷附近。
在一座院子前面,谢山河看到兀里穷走了进去。
随后,他就翻到了另一侧的房梁上,暗中观察。
可是,他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兀里穷再次出现。
他心里头自然是非常担心,生怕是自己看错了院子。
正当他偷偷摸到那个院子里准备去查证一番的时候,原本寂静的房间里忽然传来了响动。
谢山河慌不择路之下,只得钻到了屋子背后去。
好在这里有一堵隔墙,能够将另一面的视野遮蔽。
不过这也并不完全算是个好消息,因为这样一来,自己所处的位置就成了个死胡同。
要是有人过来的话,自己就是想跑,也跑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