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拯救这位姑娘的行动如此的顺利,着实叫姜怀仲有些意外。
他原本以为,会更加艰难一些来着。
就算他们肯放人出去,在姜怀仲的心里,那至少也得是经历一场大战的。
可是现在事情进展的如此顺利,姜怀仲反倒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那个黄山长老,费这么大的力气,派人又是调虎离山,又是袭击客栈,丢下满地的尸体不说,还费劲巴力的抓了两个人。
本以为他会把这两个人当成筹码来跟自己做一笔交易,可谁曾想,他竟然随随便便就把人给放走了。
理由还是他只想见一见自己……
这合理吗?这并不算合理。
一路领着那英气女走出了高塔所在的公园内,来到了外面的大街上,姜怀仲方才停下脚步。
他扭头看着一旁的英气女,缓缓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叶……叶葵……”
英气女喘着粗气回答道。
本来,被俘之前,叶葵就已经为了保护闻人妙杀出一条血路费劲了力气。
不然的话,也不会最终落得个被人擒住的下场。
姜怀仲拉着她从里面走出来时,脚步飞快。
本就已经没什么体力的叶葵,自然是一路小跑才能跟得上。
胳膊被姜怀仲拽的生疼,叶葵都不敢吱声。
不是她喜欢姜怀仲这种霸道总裁的风格,而是那个公园里面实在是太危险了。
她是亲眼看着有一群人分别埋伏在了公园附近的黑暗之中,往外走的时候,她生怕那些人跳出来乱刀把自己和这个不知姓名的人给砍死。
不过好在,他们没有这么做。
体力的透支在加上情绪的紧张,导致现在叶葵脱困之后,整个人仿佛是精疲力竭一般,只想着闭上眼睛睡过去。
姜怀仲才问了叶葵的名字,就见到叶葵这幅模样。
他不由心中一慌,忙问道:“你怎么样?叶姑娘?你不会是被他们下了药了吧?!”
“没有……”叶葵苦笑一声,摆了摆手:“我……我是太累了……歇息一会儿……应该……就好……了……”
叶葵一边说着,就见她的上下眼皮打了起来。
说到最后,她竟是直接昏迷了过去。
姜怀仲是眼疾手快,再加上他本身就拽着叶葵的胳膊。
顺势就跟扛死猪一样把叶葵扛在了肩头——这下知道为什么姜怀仲这么个堪称英雄一般的人物,一直都没有成亲了吧?
他自己无暇顾及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姜怀仲这人根本就不配啊。
姜怀仲扛起叶葵之后,就开始往回走,一路走,他的双眼一边四处扫视着。
他总觉得有一双双的眼睛正在盯着自己,但他却不知道这些眼睛究竟是否对自己携带着善意。
就在他发现一个黑影从一旁闪过,他要上前捉拿住对方的时候,突然就见到一旁又跳出来一个人。
姜怀仲吓了一跳,心说那黄山长老不在公园里面动手,原来是把人都安排在外面了?
紧接着姜怀仲出枪就要刺过去,却听到一声喊叫:“九王爷!别出枪!是我!”
“你是何人?”
黑暗之中姜怀仲根本就看不清对方的长相,直到那人拿出火折子往上吹了一口,那瞬间亮起的微光,使姜怀仲看清了对方的相貌。
“你不是……孙帮主身边那个吴……吴什么来着……”
“吴克,小人叫做吴克!”
说实在的,如果不是吴克的话,姜怀仲还真的认不出来。
毕竟,吴克这光秃秃的脑门子实在是太过显眼,太令人印象深刻了。
要是换个人来,姜怀仲看不到他那标志性的大光头,说不准还真就把枪刺过去了。
别看姜怀仲手里的长枪上面还裹着一层布,但他要是刺出去,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拿棍子刺一下都能生生震死一匹马,更别提这把他视若珍宝的长枪了。
“你怎么在这儿?”
知晓了来人的身份之后,姜怀仲便又把长枪背在了身后,皱眉问道。
“方才在客栈里面,那黄山长老的人还没有,孙帮主担忧您的安危,却又不敢表示,生怕打草惊蛇。
这不,您走了之后,孙帮主立刻就把小的们派出来,暗中保护您的周全了。
方才,您进去那公园,小的着实为您捏了一把汗。
他们在公园的戒备森严,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情,小人还得带着弟兄们杀进去才行。
方才您出来了,小的也没有第一时间出现,小的怕这是黄山长老在玩一招欲擒故纵。
他若是这么打算的,那么小人唯有后面再出来,才是最保险的。
这样,还能杀那些追兵一个措手不及。
现在都到这儿了,这么久也没什么动静,看来黄山长老是真没追您的心思,所以小的这才出来了。”
吴克说罢,一招手,一呼喝,四周顿时冲出来一群人。
摸着黑望过去,少说也得有个二三十人。
姜怀仲心中大为感动,不由伸出大拇指朝着吴克比了一比:“看不出来,你的心思还挺缜密的。
不错,等此间事了,要不要随本王回西北,跟着本王做事?”
吴克听了这话先是一愣,随后他颇有些兴奋。
天下的习武之人都想成为姜怀仲这般的人物,吴克也不例外。
虽说他修习的是拳脚功夫,但这并不妨碍他把姜怀仲当做是自己的偶像。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姜怀仲对他抛出橄榄枝,这可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不过最后,他还是摇了摇头,拒绝道:“王爷,不是小的不想跟您走,小的实在是没法离开。
孙帮主对小的有知遇之恩,再怎么说,也得等小的报答了孙帮主的恩情之后,再去往西北从军。”
“有脑子,还有这等忠肝义胆。”姜怀仲十分感慨的说道:“若是你在西北,本王可能会因为你的存在,而省下不少的心思啊。”
“九王爷过奖了,过奖了……”
吴克连忙说道。
随后,姜怀仲便回到了正题:“既然你们都出来了,那事不宜迟,赶紧把人送回去吧。
你们先走,本王在后面给你们断后。”
吴克正要从姜怀仲手里接过叶葵背在身上,一听这话,他连忙停下了动作。
“这哪行呢?这哪行呢!要断后,也是小的给您断后,怎么能让您给小的们断后?”
吴克一边说,脑袋一边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姜怀仲皱眉道:“本王又不会离你们很远,充其量也就是在你们身后几个人的位置罢了。
而且,说句难听的,你们这群人加在一起,恐怕都不如本王一个人。
你们是为本王而来,倘若一会儿路上真有伏兵杀出,本王怎么会抛弃你们,自己回去呢?
与其让你们殿后拖后腿,还不如从一开始就由本王来,这样,也能方便一些。”
听姜怀仲这么说,那吴克心里实在也是没啥好说的了。
还能说啥呢?
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再跟姜怀仲拗下去,那自己未免也是有些太自不量力了。
于是吴克一声不吭的蹲下身,让两个手下把叶葵架到了他的背上。
随后,他便背着叶葵,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回客栈去。
九剑镇这地方,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
从一头走到另一头,也就半天的功夫。
不然的话,黄山长老禁止人们在城中骑马,光凭这一点他就得被人从长老会里面踹出去。
没多久,一行人便回到了客栈里。
客栈外面摆着不下三十具尸体,那全都是今天来突袭的人留下来的。
关汉平一直在大堂里面坐着休息,虽然他很想去睡一觉,但是现在整个姜赟团队里面,唯独他是能扛事儿的。
他要是去睡了,真出点事,其他人去处理,关汉平自己也不放心。
所以他就让唐逸给他温了一坛酒,自己坐在大堂里面,没事儿就嘬上那么一口提提神。
说起来,唐逸这小子,今天也是惊上加惊。
之前在柴房里面,秦若素一时焦急,口无遮拦,直呼姜赟为殿下,这就把唐逸给吓了一跳。
他年纪虽小,却也知道,殿下这两个字,是什么时候用,用在什么人身上的。
这么一看,那个看上去很温和的大哥哥,不是什么世子,就是什么王爷了。
唐逸顿时有些窃喜,心想自己这一次可是抱了一根粗壮的大腿。
但年纪很小的他并不知道,即便对于姜赟来说,来到九剑镇,也是步履维艰。
在九剑镇的路并不好走,因为世俗的规矩无法约束这里的人,唯有实力才是长幼尊卑的排序条件。
不过在唐逸眼里,谁大也大不过朝廷,再厉害也厉害不过皇帝。
所以唐逸的心中依旧觉得,自己一定要牢牢抱紧姜赟这条大腿。
而后面,在大堂里,关汉平与姜怀仲一众人商议对策的时候,情况危急,关汉平和孙谨毅口里也都没了遮拦,直呼姜怀仲为九王爷。
唐逸不是很清楚‘九王爷’这三个字的含义。
但他知道,这是个王爷。
正因如此,唐逸整个人激动都要昏过去了。
活了十二年,他第一次感觉自己被当头浇了一盆名为幸福的水。
即便他已经成了个落汤鸡,却依旧觉得非常的兴奋。
他是不睡觉也精神了,脚步也轻快了,干活都有劲了。帮关汉平去温酒的时候,他都是哼着一首小曲儿去的。
多少年了,他已经很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再说姜怀仲。
一路无事的回到客栈里面,吴克把人交给了在一旁焦急等待的秦若素。
她跟白流萤两人,扶着昏迷的叶葵上了楼。
而姜怀仲,顺势就坐到了关汉平的身边。
关汉平主动给他倒了一杯酒,姜怀仲也没拒绝,接过来一饮而尽,随后清了清嗓子,他说道:“只带回来一个。”
“老夫看见了。”关汉平点了点头:“正想问问您是怎么回事呢。”
说话时,秦若素和白流萤也把脑袋从二楼里探了出来。
刚安顿好叶葵的她们,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真要说的话,我也不是很清楚。”
姜怀仲摇着头,无奈的道:“黄山长老对我说,人他可以交出来,但他只能交出一个来。
我问他为什么,他说另一个已经被其他人带走了。
那个带走另外一人的家伙留了一句话给我,告诉我‘要想把那个姑娘带回去,就叫另一个姓姜的王爷亲自去找她’。”
“啊?这……”
关汉平也忍不住挠了挠自己的头:“这话是什么意思?在这儿猜谜呢?她也没说她是谁,也没说去哪儿找她,光凭她一张嘴,那闻人姑娘的岂不是以后都找不到了?”
“我说也是呢!”
姜怀仲一拍大腿:“不过,黄山长老给我的原话就是这样的,我又不清楚姜赟那小子到底招惹了多少敌人。
或许他自己能知道去哪儿找吧。
我当时想的是无论如何也要把两个人一起带回来,但是那个黄山长老,等我真的跟他见了面之后,我就觉得,他的话应该是可信的。
他说那个把……闻人姑娘,对吧?”
“对。”
“他说那个把闻人姑娘带走的人说了,在姜赟去找她之前,她不会伤害闻人姑娘一根毫毛,还会好吃好喝的伺候着闻人姑娘。
黄山长老说那个人言出必行,说一不二,我见那黄山长老,也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再加上,当时我心中隐隐有种被监视的感觉,所以我只能带着叶姑娘一个人赶紧先离开。”
姜怀仲做出这样的选择,关汉平也能够理解。
他看着姜怀仲问道:“那……接下来怎么办?”
这个问题,算是把姜怀仲给问着了。
回来的路上,姜怀仲一直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就算那个带走闻人姑娘的家伙真的是说一不二,言出必行的人,他真的不会虐待闻人姑娘,还会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她。
但是,谁又能保证,这世上不会有意外出现呢?
最迟三天,这三天的时间里,若是姜赟醒不过来,那麻烦可就大了。
想到此,姜怀仲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今天似乎也就只能这样了。
时候不早了,赶紧该休息就休息去吧。
明天如果姜赟那小子还醒不过来,我再想办法。
无论如何,我也得把他的人给带回来才行。”
有姜怀仲这句话在,关汉平这才算是能放下心来去睡上一觉。
他点了点头,朝姜怀仲拱拱手道:“既如此,那老夫先上楼去歇息了。”
姜怀仲微微颔首,转头又问唐逸:“你就是这里的掌柜?”
“是!我是!”
唐逸十分积极的回答道。
“还有没有空房间?”
“有!有的是!”
唐逸回答的很有精神。
姜怀仲从腰里摸出一粒碎银子丢过去,唐逸伸手接住,姜怀仲说道:“给我开间房,今天我就在这儿睡了。”
“好的!没问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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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福来客栈里的众人各自散去,纷纷睡下之时,在九剑镇的某一座院子中,浓郁的血腥味直冲云霄。
一群神情肃穆,满身是血的黑衣人,正忙着在院子里面搬运尸体。
那些尸体的穿着打扮,与他们如出一辙。
但他们无一例外,身上都有这致命的伤势,并且鲜血仍在流个不停。
看来,战斗刚刚结束没多久啊。
那些搬运尸体的人,将所有的尸体都击中到院子中央。
随后一个头发略微有些发白的男人,走上前,用火折子点燃了手中的火把,然后口中默念了一句什么,随手就把那火把丢到了那些尸体上面去。
起初,只是那些尸体身上的衣物被烧着了。
然后,便是那些尸体的头发。
紧接着,整个身体都被烈焰包裹,整个尸体堆好比一轮耀眼的太阳,在这个夜晚之中,使这一片地方亮如白昼。
浓郁的血腥气味,被东西烧焦时发出的异味所取代,而后,又变成了一股诡异的烤肉香味。一众黑衣人只是在一旁围成一圈,默默的看着。
没有人说一句话,也没有一个人的眼中,闪过哪怕一丝的不忍。
院子中的某一间房内,一个梳着马尾辫,身上的衣物沾满血迹的女子,背着手,看着那团熊熊燃烧的烈焰。
她的表情无悲无喜,就好像她本身就没什么感情一样。
在她的这间房里的床榻上,还躺着一个女人。
那女人昏迷不醒,身上还却盖着被。
兴许是空气中那诡异的烤肉味钻进了她的鼻子里,唤醒了她脑子里的馋虫。
她整个人这才缓缓活动起来。
双眼缓慢的睁开,随后一个冷颤让她顿时清醒过来。
她猛地坐起身,四处打量着自己身在何处。
“你醒了。”
那个梳着马尾辫的女子,也没转身,好像脑袋后面长了眼睛一样,开口说道。
她的声音没有那么清脆悦耳,但却有一种令人安心的沉稳感。
“你是谁?”床上那女子非常警惕的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那女子缓缓转过身来,看着床上的女人。
她不疾不徐,缓缓的说道:“我叫陆君晴。
这里是鬼庄。
是我的……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