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招峰从来没这么意外过。
方才两人的交手速度太快,导致吴招峰并没有观察的太过仔细。
当时吴招峰感到非常的意外,以至于他没有做出进一步的举动去拦截那个刺客,主要原因就是,他以为那是一把剑。
然而现在看来,那并不是剑,而是刀。
欧冶子铸就的九把宝剑里竟有一把是刀?!
即便是吴招峰都感到颇为诧异。
不过也来不及细想,谢山河就从门外走了进来。
“人跑了?”谢山河望着看向窗外的吴招峰问道。
吴招峰睁开的双眼又眯了回去,看着谢山河,叹了口气道:“我大意了,真是不该!”
“怎么回事?”
谢山河也走到了床边朝外望了一眼,街道上一片死寂,别说是人了,连条野猫的痕迹都没有。
“那个刺客手里用的不是剑,而是刀。”吴招峰缓缓将绝影剑插回承绝影里面:“我俩交手时间短暂,而且我也没有仔细分辨。
导致我并没有认出来,她手里的武器其实是一把刀。
所以当她把手按在刀背上超我压下来的时候,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心里还在想怎么可能……
结果就被她抓到了这个机会,一下就把我给逼退了。
不然的话,我还想拦住她,等你们过来帮忙再把她给捉住的。”
谢山河眨了眨眼,没有说话。
打起来的时候他还在呼呼大睡,要不是因为姜赟拽着他,他的脑袋磕到了门槛上,他现在估计还在睡着呢。
他太累了,从京城来九剑镇这一路上没怎么歇息不说,这两天下来他都在不停的去打探消息,也没怎么好好休息。
所以他这几天晚上睡觉都很死,即便是到了早上,也差不多是开始做午饭的时候才醒过来。
屋子里的打斗他没有看清全貌,不过吴招峰的实力,谢山河心里是清楚的。
连吴招峰都留不下来的人,其本领自然不容小觑。
“谢侍卫,你对刺客的身份有什么看法吗?”
正当谢山河准备走掉的时候,吴招峰忽然间问道。
“啊?我?”谢山河愣了一下,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
随后他皱着眉头思索一番,回答道:“难不成是黄山长老派来的?”
“并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吴招峰微微点了点头,表达了认同:“也许黄山长老第一次派人过来失败之后,便知道了我们并不是他手下那些虾兵蟹将能够对付得了的。
所以这一次才请来了高手来对付我们。
不过也有可能是当初在京城就欲徒行刺殿下的那群人,这一次卷土重来了。
毕竟大内侍卫李从义,还有那个宋王府侍卫统领秦什么的,这两个人都是能独当一面的高手。
如果是他们的同伙,这个刺客的身手也就能有所解释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可能。”
吴招峰的眯眯眼里,似乎流动着一丝不同于往日的东西。
“那就是这群人的目标实际上是这间客栈的另外一组客人,也就是那个何太极。”
“啊?这……的确,也不是没有可能。”谢山河点了点头。
“来的路上咱们就遇到了一伙刺客,他们要杀的人是何太极。
之后咱们又遇到了一伙人半夜三更的想要来找咱们动手,同样的,他们的目标也是何太极。
因为何太极,咱们已经被波及两次了,所以再多一次我也不觉得奇怪。”
吴招峰说到这儿,关上了窗户,扭头看着谢山河,低声道:“如今,殿下身边能够使唤的人,除了你我,也就只有秦侍卫一人了。
而秦侍卫重伤未愈,她又是个女子,有些事情难免不方便。
所以,只有靠你了。”
“靠我?靠我做什么?”谢山河茫然的眨着眼。
同时,他的心里也觉得,吴招峰似乎并不像是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他跟吴招峰之间的接触比较少的缘故。
整个团队当中,与吴招峰接触的最多的就是姜赟。
基本上吴招峰每天的每时每刻都是跟在姜赟的身边,保护姜赟的安全。
在姜赟身边的他,惜字如金,沉默寡言,似乎所有的注意力,都被他用在警惕周围一切想要接近姜赟的人身上了。
也正因如此,谢山河与吴招峰交流的很少。
此时再想起,谢山河惊讶的发现,自己竟连吴招峰是个什么性格都不清楚。
“我需要你去调查一下这个何太极,看看最近九剑镇里是不是有什么高人接了刺杀他的活。
如果是的话,那么我们这一次又是被殃及的池鱼。
而一而再再而三,为了殿下的安危,我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再度发生了。”
吴招峰说的这番话,没来由让谢山河感到有那么一丝丝的骇人。
他吞了口唾沫,小声问道:“所以……你要怎么做?”
“……”吴招峰看了眼谢山河,眯起来的双眼微微睁开了一些。
谢山河心说自己看来是多话了,还是闭上嘴巴好好干活吧。
但吴招峰却意外的对谢山河说道:“这方面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我来处理。
你只要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好。”
说完他还拍了拍谢山河的肩膀:“我很相信你,不要让我失望。”
“……”
说句老实话,得到了吴招峰这种高手的信任,不得不说确实是一种非常激励人心的事情。
但坏就坏在,谢山河他跟普通人并不一样。
当初知道姜赟是个皇子的时候,谢山河也没展现出多大的意外。
那是因为他觉得,即便出身不同,人与人之间也没多大的差别。
他对姜赟的尊敬,也是后来在相处过程中才发现的。
虽然后来知道了姜赟下令杀死平民的事情,让他一度对姜赟非常气愤。
但是姜赟一脸惨然的对徐彬无奈的说出‘我能怎么办呢?’——这句话的时候,谢山河也跟着沉默了下来。
换作是自己,自己会怎么办?
即便自己不杀那些人,等待着他们的下场应该也不会是什么完美的结局吧?
皇家威严不容侵犯,刺杀皇帝这种重罪,家里人可是要被株连的。
而那些平民,估计最后也是落的一个男子被流放边关,充当苦力,女子被充入官籍,从此卖笑为生的下场。
至于那些孩子……说实话谢山河并不知道他们会经历什么,但有一点谢山河知道,那就是他们的爹娘绝对不会在他们的身边。
这样想的话,或许直接杀死他们,到还是一个比较仁慈的选项了。
这是谢山河对姜赟的态度,而吴招峰可就不一样了。
本来俩人就不算熟,而且谢山河内心也从未把自己当成是一个大内侍卫。
吴招峰用这种上级命令下级的口吻对他说话,哪怕说的是什么‘我很信任你,别叫我失望’——这种十分客气的话,谢山河心头还是犯嘀咕。
你算老几呀?
不过,因为打不过吴招峰,所以谢山河还是把话憋在了肚子里。
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
“你们没事吧?”
气氛显得有些僵硬,还好外面走过来一个人,打破了这僵硬的气氛。
关汉平举着烛台,一脸沉重走了进来。
四处看了一眼,关汉平问道:“殿下呢?”
吴招峰这才脸色一变,说道:“不好!”
然后便疯了一般冲出去寻找姜赟。
那个被姜赟一拳打在喉结上,活活被自己喉咙里涌出来的血憋死的倒霉蛋,还被吴招峰踩了两脚。
可以说是非常的残忍了。
跟个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跑了好一阵,吴招峰闯进了闻人妙和秦若素的房间。
刺客走后,姜赟紧跟着来到了屋子里。
紧接着说还没两句话,他的鼻孔和嘴角都溢出了鲜血,然后就倒了下去。
还好闻人妙事先察觉到了不对劲,冲过来一把给姜赟抱住,不然的话,姜赟的脑袋估计还要在桌角上磕一下。
之后,秦若素点亮了房间里面的蜡烛,两人合力把姜赟抬到了闻人妙的床上。
闻人妙坐在床边给姜赟把脉,她感受到的是有一股气流正在姜赟体内的经脉里四处乱窜。
而诡异的是,一般来说,这种四处乱窜的东西只要出现在体内就是极具破坏性的。
可闻人妙却又从姜赟的脉象中感觉到了一丝平静。
说句老实话,闻人妙目前为止这小半辈子里所诊治的疑难杂症加在一块,都没她在姜赟这里得到的问号多。
姜赟这几次倒下,闻人妙给他把脉,几乎每一次闻人妙都能从中得到一些‘惊讶’。
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
不过这对于闻人妙来说,其实也不是什么烦恼的事情。
倒不如说,姜赟的身体越奇怪,她就对姜赟的身体越感兴趣。
别忘了,这个医学鬼才可是一个非常专注于开发新药,以及钻研人体那些潜能的人。
她最近正在研究的目标,就是一种能够激发潜能的药物。
因为姜赟有事没事就会对她感慨一句说他太弱了,所以闻人妙才有了这个想法。
不过呢,什么时候能把这药研究出来就不一定了,这毕竟是前无古人的研究,没有任何的经验可供参考,这一切都要靠她自己来弄清楚。
“殿下他怎么了?!”
瞅见躺在床上,口鼻处还有血迹的姜赟,再看看胸口沾满了血的闻人妙,吴招峰焦急的问道。
“殿下他难道是受伤了?!那些刺客伤了殿下?!”
一连问出三个问题,吴招峰甚至都没有给闻人妙回答的机会。
此时站在一旁的秦若素便解释道:“具体情况,其实我们也不太清楚。
一开始是殿下进来问我们有没有受伤,我们回答了殿下之后,闻人大夫就注意到了殿下的鼻子正在流血。
出言提醒之后,殿下就晕倒了。”
秦若素说的云山雾罩,这也不能怪她,毕竟在她眼里看到的就只有这些。
“吴侍卫,你暂时不用惊慌。”闻人妙站起身来,看着吴招峰说道:“姜赟他没有性命之忧,虽然有些奇怪,但是……他没受什么伤。
晕倒的理由说句实话,我也不是很清楚,但绝非是外力导致的。
有可能是他自己使用内功用的太猛了,才让他的身体承受不住……不过这应该会在脉象上有所体现才对啊……”
说到最后,闻人妙的话变成了低声的自言自语。
她低头看着姜赟,眼里头满是疑惑,和一丝抑制了却不小心流露出来的兴奋。
吴招峰听罢,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他点了点头,看着躺在床上一脸安详的姜赟,喃喃道:“没有性命危险就好……没有性命危险就好……”
“……”
秦若素看着吴招峰的模样,若有所思。
其实她是有些想不通的,比如为什么吴招峰会这么在意姜赟的安全。
虽然这是他身为大内侍卫的职责,但他的举动未免也有些太过在意了。
首先姜赟是一个被内府下达了驱逐令的人,这意味着要不是看在姜赟是皇帝儿子的份上,他就已经要被砍头了。
在这种情况之下,满大内愿意追随姜赟的人寥寥无几,为何吴招峰这种明明可以在大内更上一层楼的人物,愿意追随姜赟,跟着他不远万里跑来九剑镇,还这么在意他的生死呢?
若说这里头没有什么猫腻的话,秦若素是不信的。
那怕是自己,都时常会问自己,跟姜赟一起来九剑镇真的好吗?
不过就算答案是否定的她也没办法,谁叫姜赟现在还是天监府的领头人呢?
有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是,大概除了姜赟以及把天监府交给自己儿子的姜怀安之外,没有其他人知晓天监府的存在。
姜赟除晋王的封号之外,其他的官职均被免除,而统领天监府的职务,却是留了下来。
大概是姜怀平有意忽略,也有可能是他根本就不知道。
总之,如非皇帝本人下令,天监府是不会认可一个新的统领的。
正因如此,即便姜赟被逐出京城,成为了一个有家不能回的浪人,天监府名义上真正的统领,依旧还是姜赟。
这一切看上去很矛盾,但实际上也是有迹可循的。
古往今来,像天监府这种存在最容易发生问题。
最坚固的堡垒往往被人从内部攻破,天监府这种情报机构亦是如此。
倘若其中出现了叛徒,造成的影响将会不可估量。
而叛徒如果投靠的是敌国,倒也就罢了。
但叛徒要是效命于某个意图造反的人的话,那问题可就大了。
这将会导致天监府被分成两派,整个情报机构至此彻底陷入内乱之中。
因为前朝陆氏手底下的情报机构就出过类似的事情,所以姜怀安建立天监府的时候非常在意,他恐怕会重蹈覆辙。
所以,他在建立天监府的时候就明确说明,天监府只听皇帝号令。
皇帝让他们做的事情就做,皇帝不让他们做的事情就不做。
若是有人自称皇帝的使者来命令他们做事,若非亲眼见证皇帝授命,则那个使者的身份可判无效。
现在姜赟担任的就是皇帝的使者这一身份,而当初整个天监府上下可是亲眼见到的姜怀安指着姜赟,说今后一切事情都听他的。
秦若素想到这儿,心头是咯噔一声。
难不成,陛下他对自己的死亡早有预料,所以才特地在他出事前的两个月,安排晋王殿下他进入天监府么?
若真是如此……
秦若素看着躺在床上的姜赟,一脸的茫然。
那至今为止,晋王殿下所做的一切不是都没有意义了吗?
想到此,秦若素赶紧摇晃着自己的脑袋,把这种想法从脑海里抛到九霄云外去。
怎么可能呢!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呢!
虽然陛下的智慧天下无双,但要是连自己什么时候死都能预料得到,那未免也太玄幻了。
秦若素可不相信这种事。
“太可怕啦!太可怕啦!呜呜呜呜呜!”
就在这时,一阵喧闹声又从门外传来。
秦若素扭头一看,是琴儿端着烛台,从门口路过。
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阿秋,而阿秋此时只恨自己没长在琴儿的背上,一只手死死搂着琴儿空闲的那只胳膊,嘴里面是嚎啕大哭。
不用想,一定是方才她也遇到了刺客,估计是琴儿出手保护了她。
看样子,她还受了不小的刺激。
不过也怪不得她,这一次来的刺客,强度比之前要厉害很多很多。
哪怕是之前在京城遇到的那些刺客,都没有这一次的强力。
不仅仅是在武功上,技巧,对兵器的熟练度,以及灵活程度,都不是在京城里遇到的那些刺客所能相比的。
就算把京城那些刺客比作是臭鱼烂虾也不算过分。
“你们俩在外面闲晃什么呢!不是说了要好好的呆在屋里,看着那个被抓住的家伙吗!”
还没等两人走远,关汉平的声音又从外面传了过来。
抓住人了?!
吴招峰心头一喜,看来能从他的嘴里知道些什么……
可紧接着,一盆冷水就浇到了吴招峰的头上。
就听琴儿委屈巴巴的说道:“我也想,可是……可是那个人死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