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船舱里的王庆,见忽然没了动静,一开始还松了口气,以为是赵喜把对方给做掉了。
但是迟迟不见赵喜回来,王庆就有些焦急。
他嘱咐金冲不要乱走,就在船舱里面等候,自己便走到甲板上,一脸惶急的四处张望。
瞧着水面上也什么动静,甚至连泡泡都没冒出来,王庆这颗心就慢慢的下沉。
紧接着,忽然脚底传来震动的感觉,王庆暗道一声不好。
还不等他做出反应,他便觉得自己的世界都颠倒了过来。
紧接着,他感到冰冷的河水在刺激着他的身体。
船翻了!
脑子里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王庆就已经被人拽住了腿往下拖。
本身王庆的水性就不好,游泳也就只会一手狗刨,算半个旱鸭子。
这被人一拽住腿,顿时乱了阵脚。
挣扎了半天,也没脱离出去,倒是自己给自己灌了一肚子的水。
他努力向上刨,但下面那个拽着他腿的混蛋就是不松手。
最后王庆憋气憋的脸色通红,憋不住时一张嘴,又咕咚咕咚的灌了一肚子。
最后他两眼一翻,跟赵喜一样,也晕了过去。
至于金冲,他的下场也好不到哪儿去。
王庆和赵喜好歹还有个开阔的地方挣扎,身处船舱中的他,可就没那么好命了。
才努力游出船舱,他就被人掐住了脖子。手打脚踹在陆地上兴许好使,但在水下也使不出一成的力气。
最后,他嘴里吐着泡泡,两眼一翻,也晕了过去。
水下的几个水鬼,拖拽着三人游上了岸。
先是把三人扒得只剩一件单衣,随后便寻找着他们身上携带的钱财。
刀子,碎银子,甚至是绑着头发的夹子,他们都没放过,全部都给搜走了。
瞧他们轻车熟路的样子,这种事平时一定没少干。
“妈的,三个穷鬼!”其中一个水鬼啐了一口骂道。
“赶紧把他们肚子里的水踩出来,别真弄死人。”先前接待三人的船夫爬上了岸,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说道。
剩下的几个水鬼一听,纷纷伸出脚往三人的肚子上面踩。
踩了几脚,三人的嘴里便开始往外吐水。吐着吐着,便剧烈的咳嗽起来。
紧接着他们迷迷糊糊的爬起来,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群冷笑着的黑衣水鬼。
赵喜缓了口气,打着冷颤,怒道:“你们怎敢如此对待我们!我们是来找马三娘的!”
“管你们来找谁,上船不给钱,我们就自己来取。”那船夫嘿然一笑:“要怪,就怪你不懂规矩!”
说完,另一个水鬼冷笑一声道:“上船先给钱,这个规矩都不懂,你到底是从哪儿听说三娘的名字的?
莫不是道听途说,以为只要提了三娘的名字,就能让你们安然无事的到马家庄了?”
“喂,瞧你们还骑着马,怎么身上就带了这么点银子啊?找三娘办事,还不带够钱,你们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啊?”
赵喜梗着脖子刚要骂,王庆却拦住了他。
说王庆不生气,那是不可能的。
大冬天的被人弄到河里灌了一肚子的冰水,还把身上的衣服都给扒的差不多了,谁遭了这个重,谁都来气啊。
但是他知道,现在冲动只会坏事。尤其对方人多势众,真打起来,自己这边也不能保证占据绝对的优势。
所以他压着怒火,缓缓说道:“几位,我们真的是从奉武镖局来的。
我们东家,与贵庄的马三娘、马六子乃是故交,只要你们问过马三娘或是马六子,他们一定会让我们过去的。”
“真的?”船夫皱着眉头。
“真的。”王庆重重点头。
船夫眼珠一转,心说这事儿要是真如他所说,那倒还不好办了。
马家庄是一个很讲究规矩的地方,不守规矩的人,就要受到惩罚。
倘若这三个人,真的是来找马三娘办事,结果半路却被自己这么弄了一手。
三娘和六爷知道,定然饶不过自己。
既如此,那不如干脆把这三人杀了扔到河里,来个死无对证,不是更好么?
就在他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之时,就听王庆又说道:“在下有一个提议,不知船老大你愿不愿意听。”
船夫抿了抿嘴,点头道:“你说就是了。”
王庆说道:“你从我们身上找出来的东西,都悉数拿走,我们也不要了,就当是给几位兄弟的辛苦钱。
这件事,我们也会当做没有发生过。
但是相对的,你们要带我们去找马三娘,你看如何?”
船夫一听,觉得这也是个办法。
如果对方能当做没发生过,大家不打不相识,那自然是极好的。
于是他脸色一喜,笑道:“很好!那就这么办!”
说完,便招呼一声道:“赶快生火,别让这几位贵客着了凉!”
王庆和赵喜两人,习武多年,身强体壮。受这点凉,算不得什么。
倒是金冲,他习武之时便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基本功不扎实,身体素质也不够硬,所以此时的他,脸色苍白,嘴唇发紫,浑身都在打哆嗦。
不过这倒也是一件好事,否则的话,他此刻肯定在叫嚣着要把这群谋财害命的水鬼全都给正义执行了。
马家河边上有一排柳树,冬天的时候满地都是落叶枯枝。只要有火折子,生火是非常简单的事情。
不一会儿,一团火便升了起来,众人围在火堆边上烤火取暖,另一边又生了一堆火,专门用来把衣服烤干。
金冲的行李已经全部湿透了,不过有总比没有强。
王庆取出里面的衣物把金冲包裹在其中,还把他放在离火源最近的地方,金冲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
烤火时,众人各怀心事,一片沉默。
最后,还是船夫问道:“几位如何称呼?”
“某家王庆。”拱了拱手,王庆自我介绍道:“这位是我兄弟赵喜。”
“那这位……”船夫指着金冲问道。
王庆苦笑一声:“这位啊……这位是我们少东家。”
“啊?”船夫顿时傻了眼:“这……这奉武镖局的少东家,干嘛要来马家庄呢?京城呆得不顺心么?”
“具体的情况很复杂,我也不是很清楚。”王庆摇了摇头:“不过,是东家命我二人前来马家庄寻找马三娘,然后护送少东家出关。
当时情况比较紧急,我二人也没有细问。
方才在船舱里,才想着问一问少东家,你们就……”
“唉……”船舱尴尬的挠了挠头:“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场误会啊。
但是这也不能说全是我们的过错,你们也是不懂规矩,才搞出了这场乌龙。
倘若你们上船之前,就按规矩把钱给我,也就没这回事了。”
王庆苦笑道:“确实也怪我,我只知想进马家庄,就得找马家河边上的船夫,却不知道上船前要先给钱。
所以我们各退一步,就当此事没有发生过吧。”
王庆这话说完,船夫自然是乐意听的。
但赵喜却有些不满,在一旁低声嘟囔了一句谁都没有听清楚的话。
之后差不多在这里烤了半个多时辰,等到身上的衣服都干了,众人才再次出发。
方才把三人弄上岸之后,那些水鬼就又下去把船翻了回来。
虽说里面现在还是湿漉漉的,但好歹也能载人。
王庆现在也没有那么多讲究了,他只求能够安然无恙的到达马家庄,找到马三娘。
就这样,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船夫再次摇着橹,慢慢在马家河宽阔的水面上行驶。
唯有还裹成粽子一样,嘴巴直打哆嗦的金冲,无声的诉说着他惨绝人寰的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