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今天出门，是来逛青楼的，所以姜赟特地把白守贞和李从义二人都留在了家中。
要是连来这种地方都有跟班跟着，那也太无趣了。
骑在马上，姜赟走在夜晚的永安城里，心情有些烦躁。
杀害父亲的凶手究竟是谁？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倘若这一切都是为了获得权力，那么为什么他们迟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可若这只是一场仇杀，那么父亲的仇人，究竟又是谁呢？
马儿悠闲的漫步在街道上，随着姜赟前进的道路越来越偏僻，灯光也越昏暗，行人也越来越少。
天空中忽然降下一粒雪花，打在了姜赟的脸上，转瞬又融化成一滴水。
姜赟抬头望着天空，雪花在空中飞舞，缓缓的落在地面上。
下雪了……
姜赟抿着嘴。
父亲就是在这样的时候，在这样的天气里，被人杀害的。
才叹了口气，姜赟忽然之间身上汗毛倒竖，心中警铃大作。
他想都没想，立刻侧着身子，往马儿身子的一侧倒去。
这场面在外人看来，是姜赟栽下了马，然而实际上，姜赟的双腿却紧紧夹着马腹，肩膀的一头贴着地面，身体却没有落在地上。
姜赟忽然之间的动作，让马儿受惊不小。嘶鸣一声，就朝着前方奔去。
然而才跑了没几步，姜赟就觉得耳畔锐响划过，马儿顿时朝前栽倒，姜赟也随之摔在了地上。
自己刚才的感觉并非错觉……姜赟咬着牙——有刺客！
落地之后，姜赟就开始装死。
他心里其实有些害怕，如果对方是那种心狠手辣的刺客，那么自己现在躺在这里是相当危险的。
说不定这帮家伙就要先射上几箭，让人死的不能再死之后，再上来确认。
但是姜赟不这样做的话，又无法接近那些人。
他们手里有着弓箭、或是弩箭这样的远程武器，就肯定不会傻到跟自己贴身肉搏。
一旦自己还活蹦乱跳的，他们说不定还会撤退。
所以想要接近他们的话，趴在地上装死，等待对方靠近就是唯一的办法。
趴在地上，姜赟度秒如年。他都做好了心理准备，哪怕再挨上两箭，自己也要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但想象之中的箭矢却迟迟没有落在自己身上，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姜赟心头狂跳不止，看来自己赌对了。
紧接着，姜赟就听到了两个声音隐隐约约的交谈。
“大哥，你答应我，这是最后一个了！”
“不行！没把这群混蛋全都杀光之前，我是不会收手的！”
“大哥！”那个人似乎有些气急败坏：“咱们之前做的那件事还没有半点动静，那个人的手下一定是在暗中调查。
现在正是需要咱们隐匿行迹的时候，怎能再犯下事情呢！
万一被发现了，可就不好办了啊！
到时候，就算朝廷能帮咱们，可咱们手上有鸾凤弩的事，又怎么跟朝廷解释？！”
“实话实说不就好了。”另外的那个人大大咧咧的说道：“你害怕什么？咱们又没做坏事！是这些仗着身份为所欲为的坏人，朝廷不敢动他们，只能靠咱们来对他们施以惩戒！
你难道忘记了你的初心吗？咱们可是要把惩恶扬善这件事做到最后的啊！”
“可是……”
两人说着话，已经到了姜赟的身边了。
其中一人俯身要查看姜赟是否还活着，此时姜赟猛然暴起，运起内功，用尽全身力气，一拳就朝着那人挥了过去。
那人穿着一身夜行衣，脸上还戴着面罩。
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双目中却满是惊骇之色。
这一拳打在他身上，那叫一个结结实实。
这人立刻倒飞出去，身体狠狠撞在了路边的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大哥！”另外那个人急了，扭头吼了一声，紧接着便一边退后，一边伸出一只手。
姜赟眼看着被他绑在手上的那个在几个呼吸之间，就变成了一把袖珍小驽，眼珠子当时就红了。
这是鸾凤弩！
他们就是杀了父亲的凶手！
“是你们！”姜赟忽然间大吼一声。
姜赟怒极之下，身体几乎是在按照本能行事，已经不受大脑的控制了。
迎着那人接连发射的箭矢就冲了上去。
鸾凤弩近距离的杀伤力，到底还是不俗啊。
一根箭甚至从姜赟的前面的肩膀射入，又从姜赟的背后穿出去了。
又一根箭射到了姜赟的腰间，箭头露在后腰外，整根箭却没有跟着出来。
再一根箭又扎在了姜赟的大腿上，让姜赟前冲的速度都慢了许多。
一匣子七根箭射空，姜赟身上中了五箭。
前两箭都是射在身上的，另外三箭全都射在了腿上。
穿透的伤势让姜赟疼得难以呼吸，他咬着牙想冲过去，但双腿却软的厉害。
扑通一声，姜赟就单膝跪在了地上。
他竭尽全力想要站起身来，但却失败了。
身子软软的，没什么力气，姜赟连单膝跪地的姿势都保持不住，下一秒便扑倒在地。
好在那个人没理会姜赟，射空箭匣之后，就吼了声大哥，匆匆跑向那边挨了姜赟一拳，正在咳血的家伙身边。
“不要……管我……咳咳……把他……咳……杀了去！”
临近几户人家听到外面的动静，纷纷点起了蜡烛，想要出来看看什么情况。
那人便对他的大哥说道：“大哥！现在不能留在这里了！咱们快走！”
说着，便架起那个大哥，两人狼狈的逃离此处。
“别跑！”姜赟咬着牙喊道：“站住！”
但人家哪能听他的呢？脚步根本就没停下来！
“站住！！”姜赟嘶吼着，眼眶里已经流出了眼泪。一只手撑在地上，用尽全力抬起了上半身。
伤口处的鲜血，即便有箭矢堵着，也还是跟喷泉似的朝外面喷出来：“别跑！给我回来！”
那两个刺客的背影缓缓消失在一跳小巷之中，姜赟哑着嗓子大吼道：“你们跑不掉的！我绝对会找到你们！然后杀了你们！”
喊完，姜赟就像是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似的，彻底扑在了地面上。
身边的血，蛛网一般蔓延开来。
天空中的雪花，落在了地面上的鲜血上，便瞬间融化，融合成了血水。
腿上中箭，最后却还是爬了起来的马儿甩着尾巴，靠近姜赟，低下头，用脑袋拱着姜赟的身子，但姜赟却没有丝毫反应。
提着灯笼，或是拿着蜡烛出来查看的老百姓见状，纷纷惊叫出声。
“这人是不是死了？”
“没有吧？你看他嘴边还有哈气呢……”
“还愣着干嘛啊！快把他抬我屋里去！你，你快去找闻人大夫！就是她睡下了，也要把她叫起来！
天呐，这血流的……快点快点！小心点，别弄到人家伤口！”
“……”
又是一个雪夜……
又是一场刺杀……
姜赟虽然因为血流的太多而没了力气，但是他的意识却还清醒。
此刻的他无比的后悔，自己当时怎么就丧失了理智呢。
那两个人的身手明明加在一起都不敌自己，偏偏自己却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只想着杀了对方，连躲闪都没有，甚至连滑铲都没用出来，这真是太失败了。
鸾凤弩因为它袖珍的造型，是最容易被忽视其杀伤力的。
然而在这么近的距离下，它能造成的杀伤甚至可以比肩弩炮。
冲动了啊……姜赟骂了自己一句蠢货。
明明可以把他们两个全捉住的，现在倒好，人放跑了不说，命甚至都不一定能保住。
姜赟啊姜赟，你怎么就这么蠢啊！怎么就这么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