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不如你来给我介绍介绍,轿子里的这位大仙?”
白守贞和李从义听轿夫讲话有够难听,就像出手教训一下他。
但是姜赟却伸手将两人拦住,摇了摇头,随后对那轿夫说道。
“哼,告诉你,你坐马上可得坐稳当了,免得听了他老人家的名头,吓你一个趔趄。”
“嗯,你说,我坐稳了。”
“他就是咱们金水码头的黑三爷,跺跺脚……”
“够了!”黑三爷猛的从轿子里窜出来,拎着那轿夫的衣领,啪啪正反两记打耳光就甩了过去。
周围看热闹的老百姓嘴上不说,心里拍巴掌。
他们好像忘了一件事,这个面目可憎的轿夫,说起来还是黑三爷的手下呢。
“三爷……您这是干嘛啊!”轿夫捂着自己的脸,怔怔的望着黑三爷问道。
“你这个成事有余,败事不足的蠢货!”黑三爷恨铁不成钢的骂道:“一天天的你除了给俺添麻烦还能干啥!”
姜赟听这俩人对话,很是感慨。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古人诚不我欺。
随后,黑三爷一脚把那轿夫踹倒在地,走上前,一脸谄媚的对姜赟说道:“殿……”
“嗯?”姜赟一挑眉毛。
“……啊!贵人,真是好久不见啊,您身体最近可好啊?”
黑三爷这幅作态,让围观群众们是惊诧莫名。
纷纷交头接耳,议论这骑在马上,能让黑三爷都点头哈腰的人是什么来路。
姜赟笑了笑,跳下马来,拱手道:“还好。”
虽然姜赟没有再多说什么,但他光是下了马并且拱手这个动作,就已经让黑三爷恨不得纳头就拜。
这么多人面前,晋王殿下这是给自己面子,没让自己太难堪啊。
要么说人家是贵人呢,就这种小细节,自己一辈子都想不到,就算想到了,也做不到。
随后黑三爷立刻说道:“贵人,现在天色还早,不如到俺家里喝口热茶吧!”
正巧姜赟见了这个黑大汉,心里也有事想问他。便点点头,笑道:“好啊。”
说完,就牵着马说道:“你在前头带路吧。”
黑三爷连忙点头答应,一脸谄媚的走在头前领路。
姜赟,白、李二人在后面跟上,剩下那几个轿夫,尤其是那个横的厉害的,是胆颤心惊啊。
连三爷都要这般对待的贵人,自己方才还在他面前大收厥词,想到此,轿夫的心是拔凉拔凉的。
但没办法啊,这个月的工钱三爷还没给开呢,轿夫也只能闷头跟在后头了。
众百姓一瞧,人都走了,也都各自散去,一边走,嘴里一边还对姜赟的身份议论纷纷。
有猜是某位权贵家二代的,也有猜他是什么大商人的。反正就是没一个人往皇家的方向靠,毕竟黑三爷再怎么豪横,在老百姓的眼中,与皇亲国戚也是搭不上半点边的人。
黑三爷一路带着姜赟来到了自己的家里,他嘴上说的寒舍,但他的住所在东民城这一片,可以算是相当豪华了。
三进的院子,一进院就给人一种大户人家的感觉。
“住的地方不错啊,三爷。”
一进门,黑三爷就扑通一声跪下了,头磕的碰碰作响:“殿下,殿下啊!您可别折杀小人了!您一声三爷,小人听了得折寿十几年啊!”
姜赟伸出手把黑三爷拽起来,无奈的道:“方才我还在想,谁这么大的架子出门还要坐轿子。果不其然,是你这个腿上没骨头的家伙。
赶紧起来吧,你不嫌丢人,我还嫌呢。”
“给您这样身份尊贵的人下跪,不丢人。”黑三爷腆着脸笑道。
姜赟摆摆手:“黑三……我叫你黑三没问题吧?”
“没问题!根本没问题!”黑三爷连忙说道:“您要是乐意,您叫我黑四,黑五,黑六都随您喜欢!”
“这么热情,搞得我还有些怪不好意思的。”姜赟挠了挠头:“不过,正好也跟你遇到了,有件事顺便也要问你一下。”
“您问,您尽管问!”黑三爷忙说:“不过,殿下,咱们进屋去说?小人这就派人去给您准备热茶……”
“不必了,我问一嘴就好。”姜赟摇了摇头:“这几天还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事情发生?”
“没……”
没字一出口,姜赟心中就叹了口气。
看来结果还是和上次一样,一无所获啊。
不过就在这时,黑三爷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忽然又说道:“不对!有!还真有!”
姜赟瞬间精神一振,忙追问道:“是什么事情?”
“这……这件事跟您说恐怕……”黑三爷吞吞吐吐的。
“恐怕什么啊?你倒是说啊!”姜赟急切的追问:“你别话说一半就不往下说了啊!”
黑三爷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说道:“其实,金水码头最近突然来了一批人……这批人……是专干绑架的。
从咱们永安城绑架,拐骗一些小孩,妇人,或是壮年劳力,然后运到别的地方去,把他们卖给有需要的人……”
姜赟一听黑三的话,心里又失望,又愤怒。
失望的是这件事看来与父亲无关,愤怒的是竟然有人胆大包天,在永安城,在京师,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做这种勾当。
还有王法吗?
还有天理吗?!
“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不去报官?”姜赟黑着脸质问道。
黑三被吓了一跳,又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殿下,小人哪儿敢啊!
您是不知道啊,那帮人一个个都凶神恶煞的,他们跟小人这种窝在一亩三分地里面的小打小闹不一样。
小人一眼就看出来,他们个个的手上都沾过血,小人哪儿敢跟他们对着干啊!
更何况,那个领头的找上小人的时候还说,他们在官府里有人,只要小人敢把风声走漏给官府,小人全家上下,他们一个都不会放过啊!”
姜赟的神色,这才缓和了一些。
黑三在金水码头这边作威作福不假,但他至少没弄出过人命来。
他们这群人还恪守着一个原则,那就是不能弄出人命。
只要出了人命,那性质可就变了。
以前是捕快来看看情况,要闹出人命,在永安城就得是驻守于此的护圣军来处理了。
军队的大兵可没官府的衙役那么好说话,所以黑三等人无论如何,也不想,更不敢弄出人命来。
这也是姜赟能够对他报以容忍态度的主要原因。
然而这群人贩子可不一样,十六年前,父亲即位之后,做了一件事,那就是废除京师一带的人口买卖。一开始只是京师一带,后来变成了整个太安府,再后来,就变成了太安府临近的几个地区。
十六年下来,不说整个晋国,至少有一半的地方,上至官员下至乞丐,都知道人口买卖是为大晋律法所不允许的。
或许会有人觉得,那些地主,那些权贵,那些既得利益者肯定不会答应,毕竟他们要享受,就得踩在这些穷苦大众的后背上。
然而,废除的只是人口买卖,那些地主依旧是该蓄奴蓄奴,没人管的到他们。
最多,也就是蓄的奴来的渠道少了些罢了。
虽说朝廷已经禁止了人口买卖,但有的时候,越是如此,这人的价值,就会越高。
所以有不少以前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的人,就想着反正都是刀口舔血,绑人去卖赚的还更多,收入、货源都很稳定,那干嘛不把这个当工作来做呢?
于是这帮人就开始铤而走险,专门干起来人口买卖的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