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刘昭仪,身边的宫女太监都被人拉走了,一个人凄惨的晕倒在了这片寒冷的天地之中。
姜赟以为这疯婆娘又要作什么幺蛾子,就没有理会她,径直走进了福宁宫里面,留下刘昭仪一人躺在地上,被刺骨的寒风一遍又一遍的侵略。
最后还是福宁宫里面的侍女看了,觉得这样影响不太好,于是就跑回去禀报皇后,皇后才派人把她背回了她的云锦宫去。
寝宫里面,皇后屏退了其他人,只留她与姜赟在场。
姜赟看着稍显憔悴的皇后问道:“母后……您这几天还好吧?”
“没什么大问题。”皇后抿着嘴笑了笑,那笑容格外的牵强:“我倒是很担心你……你跟你父亲的感情深厚,他死了,你心里一定也很难过。”
姜赟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心里似乎被什么东西给填满了一样,有些堵的慌。
父亲的死,无论从什么角度来说,都很不光彩。这也是皇后和陈贤决定暂时隐瞒姜怀安之死的主要原因。
并不是因为他身为皇帝,却被人刺杀,而是因为,他死在了一个娼妇的门前。
这种事情要是传出去,姜怀安会成为一个天大的笑话,皇室的威严也会扫地,这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皇后身为姜怀安的妻子,得知此事时别提有多崩溃了。后宫里面十几个女人还不够,偏偏要去找外面的女人。
如果是什么名门千金,大家闺秀也就罢了。偏偏对方还是个娼妇,这叫她怎能接受?
不用说也知道,皇后这段时间过的肯定很差。任何一个女人,在经历了这种事后,都会崩溃的。
如果人活着,好歹还能打一顿来出口恶气。
但现在人都死了,就算想要发泄,也没有对象,没有目标。
就在这种憋屈的心境之下,皇后依然在担心姜赟。
这叫姜赟怎能不感动呢?
有的时候姜赟真的怀疑,自己就是皇后的亲生儿子,却因为某种原因而不能说出来。
不然就以她那见了谁都是一副平淡模样的性格,为何唯独对自己这般关照?
“母后……”姜赟有些哽咽,他抿了抿嘴,伸出手和皇后轻轻拥抱在一起。
“谢谢!”姜赟由衷的说道。
皇后轻轻的笑了,她伸出手,缓缓抚着姜赟的背脊:“没事了,没事了。有什么不开心的,就和母后说,母后就算帮不到你,也能跟你共同承担。”
姜赟的眼泪一个劲的往下掉,这些天来他扣在脸上那张若无其事的面具,在皇后的面前彻底卸了下来。
诚如皇后所言,他与父亲之间的关系,不可谓不好。
而三个月前,他之所以被赶出皇宫,并不仅仅是因为他失手把六弟姜赋打的至今昏迷不醒,同时,姜怀安还给了他一个很重要的任务。
那就是在暗中统领天监府。
前朝三百余年,共传十三代,每一代的皇帝登基之前,都是封王之后,担任太安府尹,这是前朝储君的标配,没有人是脱离这个当上的皇帝。
然而晋国却略有不同,虽然建立的时间很短,才堪堪十六载。
而在姜怀安成为皇帝之前,却也领着一群密谍做事。
这群密谍在晋国建立之后,摇身一变,有了专门的组织,也就是天监府。
所以姜怀安才会让姜赟去领导天监府,一方面,是为了把这个传统传承下去。毕竟一个皇帝,手下总要有些鹰犬才好办事,天监府毫无疑问,便是最好的选择。
而另一方面,姜怀安也是希望姜赟能作为一个旁观者,好好的看一看,这朝堂之上,谁需要警惕,谁又是摇摆不定的墙头草。
因为只有愿意与你一起坠落深渊的人,才是最值得信任的人。
所以就算姜赟没有失手把姜赋打的昏迷不醒,姜怀安在这之后也会找个理由把姜赟逐出皇宫。
但可惜的是,姜赟身边一个愿意跟他一起坠落深渊的都没有。
一听说姜赟失宠,被逐出皇宫并且还没有经济来源之后,一个个争先恐后的离开姜赟另投别家。
以往见到姜赟就开始溜须拍马,夸姜赟英明神武的人,现在都将同样的话送给了其他的皇子。
所以说,姜赟虽然是被逐出宫的,在外界看来他或许跟皇帝之间有很多的仇怨。
但真正知道内情的姜赟自己,是不会怨恨父亲的。
他反而很感激父亲。
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正是父亲的决定,才给了他这个看清身边人的机会。
父亲死了,按照姜赟的想法,理应是风光大葬,自己为他守孝,以尽子事。
然而,为了找到凶手,同时也让皇族不要蒙羞,姜赟只能选择秘不发丧,让父亲的遗体不能入土。
按照礼制,只有那些死后需要受到惩罚的人,尸体才不能入土。所以姜赟的内心,无时无刻都在被痛苦所缠绕。
而为了不让旁人察觉端倪,姜赟只能在他人面前表现的若无其事,该笑就笑,该闹就闹。
没有体会过的人并不知道,强颜欢笑,只会让人心中的悲伤加倍。
姜赟没法在别人面前展露出自己的痛苦,现在的他,唯一的容身之处,就是这座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福宁宫中。
唯一一个能倾诉心事的人,就只有面前的母后。
姜赟一边哭,一边咕哝着将最近发生的事情缓缓对皇后诉说。
皇后一边听,一边轻轻的点头,时不时还会夸奖姜赟两声,说他做的很对。
这对母子就这样聊了半天,最后姜赟拿手背抹了抹眼睛说道:“抱歉,母后……方才一直都是我在说,明明您心里肯定也很不好受……”
“不会的。”皇后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我已经想通了,他人已经死了,我们也还要继续生活下去。既然如此,继续纠结于这件事也没有任何的意义。
所以与其在这件事上耗费心神,不如好好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
说到这儿,皇后微微蹙眉,有些忧虑的道:“不过,你可要早些调查清楚。我们瞒得了一时,瞒不过一世。好在有你义父帮着一起隐瞒,不然光是我一人,能应付得了宫中这些女子,也应付不了朝中的大臣。”
“我已经找到了一些嫌犯。”姜赟回答道:“一会儿我就派人去监视他们,一旦他们露出马脚,我就会立刻把他们捉住。
到时候,父亲的死讯就可以公布了……也可以让父亲入土为安了。”
“去吧。”皇后笑了笑,握住姜赟的手道:“不过你还是要注意安全……凶手也有可能不是针对你,而是针对咱们姜家……”
姜赟一听,忽然想起自己要问义父,父亲还有没有其他的仇家。
与其问义父,倒不如问一下母后,说不定她知道的更多呢?
于是姜赟沉吟片刻,对皇后问道:“母后……您的意思是,凶手可能是为了复仇,才会刺杀父皇?那父皇有没有什么仇家呢?”
“你父皇为人慷慨,乐于助人。无论跟什么人,都能轻松搞好关系。”皇后摇了摇头:“就连当初决意不入浊世的八大派,都是你父皇上门说服了他们,让八大派的弟子、长老、掌门都参与到了军队之中。
这才一日之内,就攻下了永安城。
不然,光是城中那些为陆庸卖命的高手们,就不是咱们一天之内能够处理的。
所以,要说仇家,至少我是不知道你父皇有什么仇家。
哪怕总是跟你父皇吵架的冯凝,私下与你父皇的关系也非常好。你父皇总是带着宫中的好酒去拜访他,每次都尽兴而归。”
说完,皇后的脸色又阴沉了些许:“我也就知道这么多,你或许可以去问问你义父,他是你父皇的守秘人,知道的一定比我这个当妻子的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