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姜赟把窗子支开了一个缝隙。一块窗纸从窗上飘落,姜赟瞧着那块发黄的纸,叹了口气。
窗外的院子里,姜念正蹲在白守贞身边看他劈柴。
从那天白守贞和李从义说奉皇后之命要跟在他身边保护他开始,两人就搬到了姜赟家里来住。
姜赟的晋王府,虽然有些破落,但里面却异常整洁。这还都是拜阿秋所赐,这个小姑娘虽然总是对自己非常不满,但手脚却十分勤快。
家里面里里外外,她每天都要清扫整理一遍。
那么对她,姜赟内心其实有些愧疚。但是为了她能够脱离苦海,姜赟也只能这样做了。
像她这样天真单纯——不,应该是又傻又笨的女孩,继续在宫中生活迟早有一天要被人吃干抹净。
既如此,还不如把她赶走,让她回家嫁个人过日子去呢。
姜赟想到此,便抿了抿嘴。
不知道自己藏在她包裹里的那些钱,她什么时候才能发现。以她的智商,这辈子发现不了都有可能。
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
摇了摇头,姜赟把阿秋的事情抛在脑后。整了整衣领,便来到了院子里。
姜念围着一条毛绒绒的围巾,这是西域雪山人进贡的雪狼尾巴。姜念很喜欢它,一到冬天就要拿出来围在脖子上。
然后把她肉乎乎的小脸藏在围巾里,只露出那双大眼睛。
见到姜赟出来,姜念就蹦蹦跳跳的靠过来。拉着姜赟的袖子就要往外走,嘴里还说道:“快一点,听说今天要去的人很多,咱们要是去晚了,就要被堵在门口进不去了。”
“你啊,不知道你这么急着去干嘛。”姜赟无奈的摇了摇头:“就算谢特会去偷九蟒杯,他肯定也不会选择今天动手。”
“为什么不会?”姜念奇怪的问道:“我要是他,我就会选择今天。人多了就容易混乱,一混乱,他偷九蟒杯不就更方便了么?”
“你当你师父是傻的啊,为了防止九蟒杯被偷,他特地请匠人造了个机关。周围五步的距离,不许有任何人靠近。只可远观,而只要放在中央那个展架上的九蟒杯被人碰到了,五米高的铁栅栏就会从四个方向的地下升起,把动了九蟒杯的人关在里面。
谢特他就是轻功再强,能爬上五米高的铁栅栏,我也不相信他能在众目睽睽之下,从上面跳下来还能逃脱。”
“这么神奇的吗?”姜念惊讶的道。
“那当然了,你也不想想,那可是你师父花了足足三十两的金子,请了京城里最好的,甚至还有兵器监的匠人日夜赶工打造出来的东西,能不神奇吗?”姜赟随后伸出一根手指头戳了一下姜念的额头道:“更别提,还有额外的二十两金子用来请人保护九蟒杯了。
你这个当徒弟的不仅不担心,还巴不得谢特他来把九蟒杯偷走。
你师父要是知道他教出来了你这么个白眼狼,估计得活活把自己气死了。”
姜念双手捂着额头刚刚被戳过的地方,委屈的嘟囔道:“我也没这么想啊……我是想捉住他的……”
“你捉他干嘛?”姜赟奇怪的问道:“刚刚我就想问,这个谢特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了。”姜念昂着头说道:“我是大晋国的福安公主,说咱们大晋国是我家没有问题吧?
而那个叫谢特的臭贼竟然在我家里偷东西,我当然不能忍了!
更何况,他名气那么大,我要是把他抓住了,我的名气不也会变大么!嘿嘿!”
姜赟瞅瞅姜念,哼了一声道:“我看这最后一句才是你的真正目的吧?”
“可以是,也可以不是。”姜念笑嘻嘻的说道:“看这话要跟谁说。”
“那我还真是谢谢你把我当成自己人了。”姜赟失笑摇头。
“不用客气。”姜念很大方的说道:“谁叫你是我二哥呢!”
两人说着话,白守贞和李从义也都穿好衣服跟上来了。
姜赟对他们说,让他们留下来看家。
但白守贞却说道:“那不行,殿下。卑职二人奉皇后娘娘之命……”
“行了,别念了。”姜赟赶紧比了个停止的手势。
每次让他们俩不要跟着自己,白守贞都要念叨一次,姜赟耳朵都听出了茧子,一听这话就脑袋大。
四人出去,各自上了马。
之前姜赟从宫里面出来的时候,还特意带了匹马出来。因为最近这些事情的缘故,他会经常在京城里的各种地方跑来跑去,有匹马是非常重要的。
至于在这种地方,有没有人会惦记上这匹马而把马偷走,姜赟对此并不担心。
晋王府这三个大字可不只是起到门牌号的作用,周围的老百姓虽然搞不懂晋王为什么要住在这种地方,但心里还是相当畏惧的。
更何况,姜赟也不是那种欺负他们的人,平时有什么好事也都想着他们。
譬如从宫里面带点心回来的时候,也会叫他们来家里取。
老百姓们虽然穷,但心地却都很善良,懂得知恩图报。姜赟也相信,他们不会做出偷马这种事情——至少在把马骑回来三天的时间里,这匹马还依旧是安然无恙,除了一些小孩子总想骑上来之外,似乎并没有人惦记上它。
一路骑着马进到了内城,来到了定远将军府。
正如姜念所猜想的那样,今天这里的人还真是不少。
马济最开始是说接待所有的人来一睹九蟒杯的风采,不管是朝廷的官员,还是老百姓,他都非常欢迎。
没想到,场面竟然如此的火爆。一大清早,定远将军府的大门口就挤的人山人海。
实在没办法来,马济只好说今天先接待有请帖的人,其他人还是先回去吧。
老百姓们就是过来看个热闹,他们也没想着看九蟒杯,就是想看看盗王会不会出现。
但其他奔着九蟒杯来,手里也没有请帖的就很不开心了。
一个读书人打扮的家伙举着扇子喊道:“凭什么!人与人是平等的!我虽然没有请帖,但我就是想看九蟒杯,我好不容易来到这里,被人挤在中间,你凭什么不让我看?!”
“你话多是吧,来人啊,把他给我抓出来打一顿!”马济叉着腰,他最讨厌这种自以为是的了。
六年前宰相去世,临死之前要看一眼九蟒杯自己都没答应,你算老几?
那人见七八个甲士朝着他走来,脸色顿时苍白一片。
双腿哆嗦着走不动路,嘴里嘟囔道:“果然是这样啊,我都明白了呢……果然……果然像我这样的人再怎么努力都是看不到九蟒杯的呢……我知道怎么做了,果然还是安静的消失比较好吧……这样的话,就不会给大家添麻烦了吧……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什么毛病……”
站在他身边的老百姓一听他嘟囔的话,纷纷后退数步,生怕他给自己传染了。
那七八个甲士上来就分左右给他架走,拖到一旁的小巷里去,随后便是一阵阵的惨叫声传来。
接下来,大家都老实了。老百姓们该干嘛的干嘛去,手里没有请帖的也都识趣的各自散去。
有请帖的官员,和马济的好友们,就一个接一个的进入定远将军府。
门口,马济得意的看着彭硕说道:“哎呀,真是多谢宁远将军赏脸,大驾光临啊!”
没想到他真的办起来了,说实话,彭硕还是有些不爽的。
但他也还是梗着脖子说道:“别得意的太早!盗王可还没来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