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硕要比马济大三岁,但是彭硕的外表却要比马济更加年轻。
光是从外表看过去,彭硕也就三十来岁正值壮年的样子。一嘴的络腮胡,是他鲜明的特征。
人未到,声先至。
还没见彭硕的人,姜赟和马济就听到了他的大嗓门。
“老马!俺的好弟弟!哥哥来看你啦!”
马济平时就对他这样说话非常不满,现在在姜赟的面前,彭硕又这样说,马济自然更加不爽。
便瞅着走到门前的彭硕皱眉问道:“谁让你来的?”
“不是你叫俺来的?”彭硕一愣:“你不是派了个肺痨鬼似的家伙来告诉俺到你家么?”
“什么?我可没派人去叫你。”马济听完也是一愣。
这时候,始作俑者姜赟就说道:“好了好了,叫没叫的也不重要。你们两位是父皇的左膀和右臂,没事多走动走动,关系搞好点,也能让父皇省不少心。”
“可是……”
马济想说彭硕来无所谓,关键是谁冒充自己的仆役去叫彭硕过来。
然而话没说完,见到姜赟的彭硕立马抱拳大声道:“臣彭硕见过晋王殿下!”
姜赟笑道:“不必如此多礼。”
紧接着,姜赟就把那只九蟒杯举了起来,细细端详。
不必说,跑去告诉彭硕,马济要他过来的人,就是姜赟派去的李从义。
姜赟知道彭硕与马济之间微妙的关系,所以他才特地这样做。等彭硕来了,也特意把九蟒杯举起来看。
彭硕本身就跟马济什么事情都要比一下,上到朝中的地位,下到撒尿尿多远,俩人是没有不能比的事情。
当初姜怀安赏赐给马济一只九蟒杯,赏赐给彭硕的却是三颗夜明珠,这件事就让彭硕有些不爽。
而现在,彭硕看到姜赟手里的那只九蟒杯,更是妒上心头,酸溜溜的道:“殿下,您手里那只九蟒杯,莫不是假的吧?”
“说什么呢你!”马济怒道:“此物乃是陛下亲赐于我,怎会有假?我看是你心中羡慕,妒嫉之下当了睁眼瞎!”
“哼,此物若是真的,为何你得到此物后从来就没让别人看过?”彭硕梗着脖子:“依俺来看,你就是心虚!你怕别人认出这是假货,所以才藏着掖着不敢让别人瞧见!”
这些话彭硕早就想说了,但每次他都没见到九蟒杯,而且还有其他的事情,所以他也一直没想起来。
今天看到了九蟒杯,憋了这么久的话,彭硕终于想起来说了。
马济气的够呛,他指着彭硕生气的道:“你这家伙莫要欺人太甚了!殿下在这儿我不好意思说你,你再胡言乱语,你小心半夜窜稀!”
彭硕一听,马济这是气急败坏了,都开始诅咒自己了。遂得意一笑,看来自己的计策已经有了初步的效果。
于是他想着趁机再念叨两句,让马济彻底发火,这时就听姜赟说道:“哎呀,彭将军,马将军的做法也没什么错嘛。
你们是不知道吧?最近,传说中的盗王谢特就出现在咱们永安城附近了。
若是马将军大张旗鼓的把九蟒杯展示出来,岂不是叫那专门挑贵重物品下手的盗王惦记上了么?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啊。你说万一这九蟒杯丢了,父皇知道,嘴上不说,心里不也得对马将军不满么?
依我看来,马将军得到此物后十多年来都跟没得到一样的表现,那是相当的明智啊。”
彭硕一听,眼珠一转。大大咧咧的说道:“殿下所言甚是,不过要俺说,这九蟒杯就算拿出来,那盗王也根本不会多瞅一眼。”
“你什么意思?”马济疑惑的问道。
“人家偷东西,专挑贵重物品下手,而且还只偷真迹,赝品是一概不碰。你这九蟒杯,就是个假货,人家凭什么要来偷?”彭硕嘿然一笑:“你就是白白送给人家,人家都不稀罕要!”
姜赟听到这儿,心里别提有多激动了。
他原本的计划是自己要从中引导两三句,没想到自己才说了一句,事情就按照自己想象中的道路发展了下去。
计划如此顺利的进行,叫姜赟怎能不激动呢?
“你他妈的……”马济实在是忍不住了,粗口都爆出来了。
“你看看,戳到痛处就气急败坏,说到底还是心虚。”彭硕得意洋洋的道:“有种你就把这九蟒杯拿出来展示一番,喊话盗王,叫他来偷。
你敢这么做么?你不敢!因为你心里知道这是假货!
到时候盗王跑过来瞧见是假的,人家直接走了,丢脸的还是你啊!
嘿嘿,一个秘密藏了十多年,也够辛苦的了。俺觉得啊,你就把这九蟒杯扔了吧,也省得心里窝火!”
让马济把九蟒杯扔了,这才是彭硕的真正目的。
之前说过,马济与彭硕之间的关系,就是你有的东西我也必须要有。但我没有,而你有的东西,那我就得想方设法的撺掇你把你有的也给扔掉。
得不到就毁掉,俩人这么多年就是这样过来的,扔了不知道多少东西了,就为了比出个高下。
但至今为止,两人依旧还是谁也不服谁,距离这种无聊的攀比结束的那一刻,还遥遥无期。
马济一听这话,真上了头了,梗着脖子就说道:“我怎么不敢?我凭什么不敢?!此物乃陛下所赐!那必定是真的!”
本来他并不是这么容易被激将的人,怎奈这些年的经历加持,以及彭硕那恨不得让人把他按在地上踹个几十脚解气的混账话,种种因素相加一起,这才导致马济气的够呛。
“行啊,你要是敢,俺这就帮你告诉大家伙,就说你准备把陛下御赐的九蟒杯拿出来展览,还喊话盗王,叫他有种就来偷!”
“我敢!”马济大声说道:“七日之后,叫他们都来我家,让大家伙好好看看,这东西究竟是真是假!”
彭硕挑起大拇指说道:“行,你要是这样,那你真是个爷们。”
随后彭硕又看向姜赟说道:“殿下,您都瞧见了,听见了吧?这可是他自己说的,到时候东西没了,他可别赖在俺身上,您给俺当个见证。”
“啊这……”姜赟哭笑不得的道:“这个……我也不好这样做吧?毕竟我觉得没什么必要一定要展示出来啊……真假又能如何?是父皇赐下的东西就够了……”
“不行!”这下换成马济不乐意了:“他说这九蟒杯是假的,我偏偏要叫他知道,这九蟒杯是十足十的真货!哼,不就是嫉妒么,你不就是羡慕么?以前不拿出来,就是怕你这种人会这样想。
既然你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就叫你的颜面彻底扫地!
展览!必须展览!”
马济最后这句话说的铿锵有力,一副坚决无比的样子,看上去就跟战前立军令状似的。
姜赟见到这一幕,心里说不愧疚,是不可能的。
但是这份愧疚,比起揪出刺杀父皇的幕后真凶来说,还是太微不足道了。
所以这样做虽然有些对不起老马,但是等一切尘埃落定,自己再给他道歉就好了。
姜赟实在是不想继续这样强颜欢笑了,明明因为父亲的死,自己一直心乱如麻。但为了掩藏真相,不打草惊蛇,自己还要在外面表现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这对他来说,堪称是一种酷刑。
但不这样做,又无法让真凶的身份浮出水面。
这是一个艰难的抉择,而这个过程也充满了痛苦与难过。
姜赟轻轻的把九蟒杯放在了桌上,看着跟彭硕还在相互阴阳怪气的马济,轻轻叹了口气。
但愿,父亲的在天之灵,能够原谅自己的不孝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