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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言之,尽管天空一片秋色,卡尼尔夫妇还是度过了一个愉快的下午。索朗热使出浑身解数,终于让丈夫承诺不再提出更深入的问题。“耐心点,亲爱的。亚瑟叔叔会在适当的时候解释一切的。相信我,我自己也不确定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乘坐水上巴士来到马加迪诺(Magadino,欧洲着名草原景观),在湖边的一家客栈里吃了一顿午餐,等了很久才吃到当地的油炸鲈鱼片。皮埃尔挑了一瓶阿斯蒂葡萄酒:“这是因司汤达的那篇《帕尔马修道院》而声名鹊起的起泡酒,你一定要尝尝。”索朗热把胳膊肘放在桌上,用手将玻璃杯举到与视线持平的高度,纯粹为了看酒的气泡。

“承认吧,亲爱的:这是我们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刻之一。这件可怕的事最终拉近了我们彼此间的距离。不过,我真想知道,”她调皮地说,“你到底是不是更愿意做一个着名罪犯的丈夫。告诉我,这会不会让你有些兴奋?”

“我很想听听你的看法,”他们碰了碰杯。

“现在可不是时候,亲爱的。今晚回房间再说吧,如果你不太累的话。”

她抿了一口酒,似乎正用余光满心忧虑地看着他,灰绿色的双眼仿佛在暗示着什么,头发有些许蓬乱,嘴角边露出诡异的微笑。

他斜靠在桌子上,吻了吻她的前额。

“跟我说实话:上周日的晚上,你有没有在我的酒里下安眠药?这才是最困扰我的。我记得自己睡得像只死猪一样。”

“上周日?很有可能。那天晚上我们做了什么?啊,是的,我们度过了疲惫不堪的一日。不过,你应该不希望我每次出去杀人前都叫醒你,对吧?”

她后仰着头,肩膀不停颤抖。但那并不是因为寒冷:索朗热在大笑。

惊奇的发现和难以理解之事压抑了人们的情绪,以至于连探求真相的精神也被打压陷入了一种迟钝无力的状态。

这便是布伦纳警长和亚瑟·卡特·吉尔伯特在受害者小屋内的经历。

“这是又一个玩笑吗?”警长绝望地大喊着,他总算意识到,即使自己使出了浑身解数,手里的钥匙还是固执地不肯对上门锁。

他注意到老人在看着他,眼里闪着调皮的光,就像一个做恶作剧的街边顽童。

“这并非玩笑,警长。你只是拿错了钥匙。”

“那不可能,”布伦纳咕哝着向他展示了物证,“这是范托尼特工在受害者尸体旁边的桌子上找到的。自从他把它给我之后就再也没离开过我的口袋。看,先生……”他指着门上的铜板,上面刻着12号,“我没在做梦,这是同一个号码。”

“是吗?”亚瑟爵士将钥匙拿在手里,打量一圈后交还给了警长,“这些数字确实相当的粗略,但你现在看到了什么。”

“15......”布伦纳愣住了。

“不错。1是一条简单的垂直线,5则是一个颠倒的2。任何人都可能犯这个错误。如果有人给你开门,让你进入一个房间,然后目睹一把钥匙躺在其中一件家具上,你会不由自主地认为这就是房间的钥匙,尤其是它上面的数字与房间号码相同。范托尼特工就是这么想的,你也是如此。但这实际上是某人的小伎俩,如此简单,只有真正狡猾的头脑才能想到——最简单的方法往往最有效、最具欺骗性。”

“等一下,”布伦纳说。“让我想想。每间小屋只有两把钥匙,对吧?其中一把放在酒店,我们手上这把对不上,那另一把呢?”

“在这里!”老人踮起脚尖,伸手扫过门楣,然后捡起一把钥匙,在警长的鼻子底下挥舞着。

他把钥匙插进锁孔,扭了一下,然后推门而入。

“我不会通灵,”他接着说,“只会逻辑思维。当我浏览了特工的报告后,我立刻意识到在霍尼格桌上找到的钥匙有问题。今天一大早,我来到这里四处寻找,终于发现了我要找的东西。然后……”

他走进休息室,来到窗前,推开百叶窗。光线和清新的空气顿时涌入散发着难闻气味的房间。然后他转向警长,后者眨了眨眼,惊讶地摇摇头。

“然后,我回到真理山酒店询问了接待员。正如我所想的一样,其中一把钥匙不见了。他们并没有特别担心,因为丢失的是15号小屋的钥匙,该小屋正在维修中,房门是开着的,因为里面没有东西可拿。”

“凶手偷走了它!”布伦纳尖叫起来,脸上露出了喜色。

亚瑟爵士不以为然。

“别妄下结论,警长。”

“不!”布伦纳大喊着,仿佛重获新生,“恰恰相反,我们可以自圆其说。那名妇女在实施谋杀后,从桌上取下正确的钥匙,把另一把放在原处,然后锁门离开,而我们中了她的诡计。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看过你们的报告。上面白纸黑字地写着:她没有足够的时间。”

“假设我错了呢?”

“你并非第一次犯错。好吧,继续……“卡特·吉尔伯特冷淡地说。

布伦纳的脸上写满了焦虑。他揉了揉下巴,目光在房间里转来转去,最终停留在老作家迷人的微笑上。他鼓起勇气高举双手宣布:

“好吧,我想说那个女凶手回到了犯罪现场。”

卡特·吉尔伯特轻蔑地发出一声嘲笑。

“杀人犯总会回到犯罪现场,简直是天经地义。”

布伦纳涨红了脸,深吸了一口气后才继续说下去。

“就像我所说的那样,她回到了小屋,用钥匙打开门,把尸体拖到外面,锁上门,然后......”

“然后她拖着一具体重超过200磅的尸体行走了三四十米,把它一路拖到喷泉边上的通道入口,又在黑暗中拖行至石窟。之后,她又顺着同一条路回来,把钥匙放在门楣上,兴许是为了给我们提供一种寻找钥匙的乐趣。我的朋友,你不觉得这个推理很荒谬吗?”作家愤怒地喊道,“你能想象出更疯狂的犯罪行为吗?你想告诉我她有同谋。说的跟真的似的!即使她有,这也无法解释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不明白,”布伦纳绝望地回答,“每次我们自认为解决了一个问题,随之而来的就是另一个。别跟我说你看得比我透彻!”他咆哮着,用手指着老人,后者一个转身穿过卧室,走向浴室。

屋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警长转过身去,看见一个警察走进休息室敬礼。

“警长,实验室打来电话。他们已经完成了分析,想知道要把结果送到哪里。”

“当然是真理山酒店,白痴!”布伦纳让他碰了一鼻子灰。

他再次来到卡特·吉尔伯特身边,发现他正站在凳子上试图打开天窗。

“我们要去看实验室的结果了。”

“我可以告诉你他们要说什么,”英国人用圆滑的声音回答。

“你不说的话我才会感到惊讶,”布伦纳喃喃地说,“看在老天爷的份上,你站在那凳子上干什么?分析结果已经确定——”

“很多事情都已经确定了。”他把头伸到外面,“除了这块突出屋顶的部位。”

“所以?”

“没什么。”

他把头往后一缩,摘下眼镜当作放大镜,检查布满灰尘的窗框边缘。

“你在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