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呢?”
“好像都被擦过了,连弓冈的指纹都没有采集到。”
“镜子附近要彻底检查,洗手间的镜子,梳妆台的镜子,玄关墙上的镜子,都要仔细检查。凶手离开这里的时候肯定要对着镜子看看脸上和身上有没有血迹。”村濑话是这么说,但他已经不期待在指纹上会有什么突破了。
村濑走出大门来到院子里。外面还在下雨。
廊檐下面堆着一大堆球根,刚来的时候村濑就注意到了。
在院子里陪同机动鉴定班的刑警鉴定的东出看见村濑出来,凑上去说道:“这是郁金香的球根。”
“那谁不知道!”村濑不高兴地呛了东出一句,他讨厌东出说这种谄媚似的废话。
村濑向院子边上看去,沿着道路用砖砌的花坛很宽,可是既没有种花也没有种其他植物,黑乎乎的就像刚刚收过庄稼的土地。现在正是种郁金香的季节,弓冈家也许正打算在花坛里种郁金香吧。
东出又过来跟村濑套近乎了。
“弓冈家在这一带以种郁金香闻名,后院也种郁金香。沿路的花坛都种白色郁金香,新搬到这边来的居民称之为‘白宫,。”
村濑冷笑了一声:“这是洋子的爱好吧?”
“好像是的。”
村濑没再理会东出,低头观察起地面来。
“这场雨把脚印都冲掉了。”
“是啊,连一个完整的脚印都没找到。”
“两侧的邻居都打听过了吗?昨天下午听到什么动静
没有?”
“很不凑巧,昨天下午两家邻居都不在家。”
村濑看了看对面那所房子。隔着4米宽的路,对面紧挨着铁栅栏的是一个小仓库,里面是一座二层小楼。
“对面的邻居呢?”村濑问道。
东出的表情紧张起来。
“怎么了?快说!”
“这个……一班的人进去了。”
村濑瞪大了眼睛:“浑蛋!早就说了叫你们小心一点儿,怎么就是不小心呢?一班那帮家伙就像是白蚁,只要有一只钻进来就能把我们的功劳毁了。”
村濑怒气冲冲地回房间里去,东出紧随其后。
客厅里的石上看到满脸通红的东出,知道他挨了村濑的骂,用嘴角嘲讽地笑了。但是,他马上收起笑容,表情严肃地注视着村濑。东出和其他刑警也都来到客厅里,表情严肃地看着村濑。
他们在等待班长发出“第一声”,等待着班长说出对现场的第一印象。
村濑看着倒在走廊里的洋子母子的尸体,呆呆地说道:“只看结果的话,谁都会认为是一个凶暴如野兽的罪犯所为,可是我连一点儿凶暴的味道都闻不到。”
一个年轻人说,他看见有人开车逃走。
朽木刚走进弓冈家对面的那所房子里,森隆弘就凑上来耳语道:“这家的大儿子安田明久看见有人开车逃走。”
“安田明久在哪里?”朽木问道。
“在小仓库改造的暗室里。”森隆弘兴奋地回答说。
朽木跟森隆弘一起去那个紧挨着铁栅栏盖的小仓库——摄影专业学校的学生安田明久用来洗照片的暗室。
推开门走进小仓库,听见黑帘子后面有人在笑,原来是矢代在用他拿手的相声套安田的话。朽木掀开帘子,里边的矢代和另一个长着一张娃娃脸的年轻人同时扭过头来。
所谓的暗室很窄,只有三叠大小,摆放着洗照片用的设备、显影液和定影液的盘子等等,沿着墙壁拉起的一根铁丝上挂着可以被称为“街头速写”的黑白底片和照片。房间里没有空调,墙角放着一台一度很流行的冷风机。这么小的房间不感觉热,都是因为有这台冷风机。
“我想问你几句话。”朽木开门见山。
安田脸上浮现出不满的表情,那意思是:还问哪?坐在他对面的矢代赶紧向他作揖,那意思是:最后一次。
“知道了知道了,问吧。”安田苦笑道。
矢代唰地站起来,把自己坐的椅子让给朽木。
“昨天下午两点左右,我正在这里洗照片,突然听见了女人尖叫的声音……”
听见了女人的尖叫?
“于是我就透过小孔往外看,这一看……”
朽木伸手制止道:“等等!你说的那个小孔在哪里?”朽木觉得奇怪,因为这个小仓库是作为暗室来使用的,窗户都用很厚的黑纸糊了起来,看不出有什么可以往外看的小孔。
“还得再表演一遍吗?”安田说着很不耐烦地站起来,走到墙边蹲下,握住了冲洗照片用的水槽下边一根通到外面的管子。
“这个是排水管。”安田说着把管子拔下来,露出一个直径约3厘米的小孔。那个小孔离地面只有30厘米高。
安田双手撑在地上,蜷曲着身子跪下去,把一只眼睛对在了小孔上。
“我就是这么看的。”安田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
“看见什么了?”
“什么都没看见,只看见一片白。”
“什么?”
“一辆白色的汽车挡住了我的视线。”
朽木点了点头。安田的意思是说,那时候,在安田家的铁栅栏外边的路上停着一辆白色的汽车。如果没有那辆汽车,铁栅栏是挡不住安田的视线的。
“那辆车是什么时候停在路上的?你这个小仓库离路边那么近,应该能听见声音吧?”
“声音我倒是听见了,不过具体是什么时候听见的嘛——我想不起来了。刚才我也跟矢代先生说过了,至少是在听见女人尖叫半个小时以前吧。”安田很有自信地说道。
“那么我们再回过头去接着说,你看见一片白以后怎么样了?”
“我就集中精力听,结果什么也没听见,我还以为我是神经过敏呢,就接着洗照片。大概过了10——15分钟的时间,我听见了脚步声,好像是在朝这边跑。于是我又去拔排水管,还没拔下来的时候听见了开车门的声音,紧接着又听见了发动汽车的声音。我往外看的时候,汽车已经开走了,眼前的一片白消失了。”
“那时你看见什么了?”
“看见的是道路、弓冈家的院子和房子,跟以前一样。”
“有什么变化吗?”
安田噘起嘴巴:“昨天就跟派出所的警察说过,安安静静的,什么变化都没有。于是我就又开始洗照片了。”
朽木怒火中烧。女人的尖叫,逃走的汽车,两次拔下排水管往外看,最后都没出去看看,安田这小子真他妈的浑蛋!
“你可真够沉得住气的!”
“我……”安田求救似的看了矢代一眼。矢代安慰般地冲他嘿嘿一笑。
“我怎么能想到会出这么大事呢?这既不是电影,也不是电视剧嘛!”
这回朽木没有点头,而是继续追问:“你说你听见女人尖叫是两点多对吧?”
安田对朽木怒目而视,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我是那么说的,不过不敢肯定。”
“为什么不敢肯定?”
安田又看了矢代一眼:“你们这是在审问我吗?我好心好意地抽出时间来协助你们,你们竟然……”
“回答我的问题!”
朽木吓人的声音把矢代脸上的笑容吓跑了。
安田浑身哆嗦了一下,说话的声音变了腔调:“我……啊……我是不到1点进的暗室,洗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照片以后才听见女人的尖叫声,也许刚过两点,也许快三点了。我最后从暗室里出来是5点多,对时间的感觉已经麻痹了。”
“你没看过闹钟吗?”
安田怯生生地向桌子那边看了一眼。桌子上摆着的钟猛然一看是个闹钟,仔细一看才知道那是一个掌握显影时间用的秒表,显示不出几点几分。
“关车门的声音你就听到了一次?”
“是的,往这边跑的脚步声也是一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