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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厅酒店的外面是一个大广场,在明媚的阳光下,人群熙熙攘攘。酒店门口有一片草坪,需要穿过一条人行道才能到达街道干草市场就在一百码之外的地方。欧文穿了一件浅橙色的西装在酒店门口来回踱步。他时而摇头,时而骚扰拉尔夫?蒂尔尼,让他仔细叙述和那对夫妇相遇的经过。重复了无数遍之后,年轻外交官也显得不耐烦和疲倦,而欧文仍然不厌其烦地旁敲侧击。拉尔夫?蒂尔尼提议去最近的银行里询问,立刻遭到了欧文的唾弃他声称绝不会靠撞大运来调查。

“……那个人坚持让我坐马车,最后我同意了。他拉着妻子的胳膊,说走过去也不远,然后他们就走了。”

“是几点的事情?”

“大概两点半。”

“您不能再准确点儿?”

“那就两点三十五分……我不久之前听到大本钟敲响半点的声音。”

“您看,只要动动脑子,我们很快就有进展了!”

“他们脚步轻快地走了。他的妻子拉着他的胳膊,他拿着一个大包裹……”

“一个大包裹?”欧文瞪圆了眼睛,“什么大包裹?您刚才没有向我提到过?包裹里面有什么?”

“我不知道,因为包装很完整。”

“什么样的包裹?圆鼓鼓的,还是平的?”

“平的,没错,但是很大……”

“一个托盘?一幅画?大开本的书?”

拉尔夫?蒂尔尼耸耸肩,表示一无所知。欧文环顾四周,然后指着银行旁边的商店,临街的窗户表明那是一家书店。没多久拉尔夫?蒂尔尼就去向书店里的店员描述那对夫妇。“……漂亮的女人,戴着平边的草帽。男人大概五十多岁,中等身材,灰色的头发,梳得很整齐。他穿着橄榄色的斜纹软呢外套,剪裁精良脸上没有明显的标志,表情比较严肃……”

可是毫无结果,没有人记得这两个人。我们离开了书店,在四周转悠,直到干草市场的一角。欧文看到一家像框商店。美国人又去描述那对夫妇,欧文则在商店里东张西望,欣赏精心制作的框架。终于有一个和气的手工艺人回答说:“是啊,我记得他们,是昨天下午。”

欧文毫不吃惊,但是拉尔夫?蒂尔尼显得很激动,他结结巴巴地问:“您……您认识他们?”

“不认识,我觉得他们是第一次进入我的商店。我认为他们也不住在伦敦。”

欧文问道:“您为什么这么说?”

“就是一种感觉。也许是那个男人的乡村风度,不过他肯定是一位绅士。”

“他们买了什么?”

“一个画框,他提供了详细的尺寸。”

“他们预定的?”

“不是。我正好有一个尺寸合适的画框。他们看了之后觉得画框不错,就立刻买下了。”

“您记下了他们的姓名?”

高个子工匠遗憾地摇头。“没有,他们付了现金。那个男人说没有必要写账单。他说我的画框手艺不错,他不会后悔。”

“噢,在这一点上,我同意他的观点。”欧文点头说,“以后有机会,我会找您订做一些东西。不过说到那对夫妇,您还记得什么?”

“恐怕没有其他的了。”

“他们的态度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没有。”

“他们的衣着?”

“他们的穿着正如您的朋友所描述的。我唯一注意到的特别之处是那个男人的裤脚有点儿泥点,因为这是他们的衣着上唯一不足的地方。”

“噢……他们是否提到打算装裱什么东西?”

“噢,这个我记得!那个人描述具体尺寸的时候曾经说是为了装裱尼古拉?普桑①的《阿尔卡迪的牧人》的复制品。”

【①尼古拉斯?普桑(1594-1665),17世纪法国巴洛克时期重要画家,也是17世纪法国古典主义绘画的奠基人。《阿卡迪亚的牧人》为其重要代表作】

“我明白了,”欧文点头,似乎很满意这个回答,“很好我们非常感激您所提供的信息,希望不久以后还能见面。”

离开商店之后,欧文提议我们到旁边的酒吧休息一下。我们在查令十字附近找了家酒吧,欧文让我们在里面等一会儿。大概半小时之后他回来了,满面笑容,衣服上又别了一朵新的花,我猜是在火车站附近的卖花女郎那里买来的。

“我的朋友们,怎么样?”他向酒保要了一杯啤酒,“我们能不能总结一下进展?”

“欧文,”我忍住了没有发作,“我觉得您隐藏了什么……”

“怎么可能,我的朋友们。我正想向你们介绍我的小小推理让我看看,几点了?十点半?正好去拜会魏德金警官。他那方面可能有什么进展。我还有件小事情要他帮忙调查。”

“什么小事情?”

“当然是我们在找的男人。”

@可是根据什么调查?”拉尔夫?蒂尔尼也问,“我们对这个人一无所知。”

我冷笑着说:“我们掌握了一些信息,比如他喜欢尼古拉?普桑的绘画。”

“不仅如此,”欧文一边说一边整理他的小花,”他应该是个乡绅,住在肯特郡,距离美德斯通不远,应该是十到二十英里以南的位置。我认为这些信息再结合他们的相貌,对于警方来说已经足够了——只是时间问题。”

“您开玩笑吧,欧文!”我惊诧地说,“您怎么可能凭借我们所知的信息推断出这么多?”

欧文假装惊诧地望着我,其实是一种鄙视。“当然可以。而且是扎扎实实、毫不花哨的推断。我甚至能够推断出他的某些性格特点,比如说他不喜欢引人注目,喜欢艺术,都是明摆着的……”

“不可思议!”这回轮到拉尔夫?蒂尔尼惊叹,“欧文,如果您刚才说的都被证实准确无误,我就要向您脱帽致敬!可是您怎么推断出来的?”

正在这时,一个报童经过,声嘶力竭地喊着:“号外,号外…赫伯特?詹森爵士昨晚自杀!我们的号外里面有这出悲剧的详细情况……”

“赫伯特?詹森爵士?”拉尔夫?蒂尔尼吃惊地说,“应该是很重要的人物。他是谁?”

“一名议员。”欧文向报童示意,“也许不算非常杰出的议员让我们看看这个倒霉的爵士怎么了……”

欧文的眼光扫过报纸,然后他突然停住,脸色发白。

“我的老天爷!不可能!阿齐勒,快看看!赫伯特爵士在位于切尔西的宅子里开枪自杀,子弹嵌在脑袋里!”

“似乎是这样。”我拿过报纸,“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又不是第一次有议员开枪自杀!”

“问题是细节。有人发现他倒在书桌上,头正压在一个青铜的镇纸上……而且镇纸上有一只罗马狼的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