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那鹅黄色留仙绸纱衣裙,头戴一套金钿子的女子。眉心朱砂一点,鲜红如血。青黛修饰的桥眉,耳上硕大的镶金东珠坠子,颈项上的白玉璎珞垂下细碎的流苏。肤白如雪,青丝如墨,双颊似飞霞,皓腕上套六只金环,衬得腕子越发纤细。
女子蹙眉,面上一丝不悦闪过,转瞬即逝。复而开口道。
“未央宫与长乐宫相邻不远,纪淑女身边的宫女不清不楚地死在了未央宫近前。难道就非得要跟臣妾扯上关系?臣妾可真是有八张嘴都说不清楚!”
“朕又不是怀疑你。只是听得此事,随口问问而已。罢了,”成化帝摆摆手道,“朕不提就是,贤妃也便不必这般不开心了。”
“臣妾哪有不开心,能见着皇上一面,臣妾开心得很。”柏贤妃坐到成化帝身侧道,“只是皇上刚才的话,好似臣妾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还不如一个奴才重要,臣妾怎能不气?”
说到这里,柏贤妃顿是语气中带着点委屈。
“臣妾日日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才把您盼来到了这未央宫小坐。话还没说上两句,您却提起那般晦气的事..”
成化帝端起那茶盏笑道,“贤妃又使小性子了,朕不是前日才来过未央宫么?怎地就让贤妃‘盼星星、盼月亮’了..嗯?”
柏贤妃淡淡地轻哼了一声,低下头不再说话。
万皇贵妃落水事件之后的一个月,她总共侍寝过四次。却在晨省时,招来了一干嫔妃的妒恨。那刀子一样的眼神瞥过来,饶是她定力再好也按耐不住了。尤其是康嫔,一口一个‘姐姐’叫得亲热,话里却带着刺。还是皇后出言,以身体不适为由打发走了一干人。
万皇贵妃独宠六宫之时,众人畏惧其厉害之处,不敢表露出半分不满。可如今万氏失宠,顿时都来了精神巴望着机会。这好事落到了旁人头上,又怎能忍受?
“皇上,”柏贤妃端着茶盏,递到成化帝的面前,“臣妾想,纪淑女的身边这番定是缺人伺候着的。不如臣妾将自己宫中的婢子调过去两个,到纪淑女跟前可好?”
“贤妃有心,这样也好。”成化帝接过茶盏说道,“朕一会去长乐宫看看纪淑女。”
“是,皇上。”
柏贤妃说道,眼瞅着成化帝没坐上一会儿,便又走了。
“娘娘,您怎么不留皇上用午膳呢?”那侍候在身旁的小宫女问道。
“多嘴。”柏贤妃淡淡道,“皇上去哪,可是本宫说了算的?”
“是、奴婢该死!”那小宫女连忙打自己了一记耳光。
“下去吧——”
柏贤妃无心理会,摆摆手道。
其实,从万皇贵妃落水之前算起,她已有半年未见到成化帝一面了。以柏贤妃的姿色,没有万皇贵妃的妖艳妩媚,却在六宫众多嫔妃之中算是十分出挑的了。
可那又如何?她双十年华,正当韶龄。贤良大度,无愧于八妃之首,却也依然是无宠无爱、独守未央。
手下的小太监打探到成化帝下朝,批了折子后要来未央宫。柏贤妃特意梳妆打扮了一番,她平日里穿的颜色素是不大眼的。这件鹅黄色的衣裙,亮得耀眼,从尚功局司制房送来第一天被她收在了箱底,每一处衣褶都还清晰如新。
再漂亮的衣装,只有穿在成化帝的面前才有意义。她小心翼翼地在眉心间点上那一抹朱砂一样。力图模仿那个女人的气度,却学不会梅色宫装下的张扬肆意。不过没关系,她只是一个替代品,正如同后宫的绝大多数女人一样。从前的丽嫔为何受宠?可不是因为那三分和安喜宫那人形似的相貌罢了。
那个妩媚妖艳的如同罂粟的女人,尚且活着便使得所有人活在她的挥之不去阴影之下;若是死了,呵,这后宫,还不知要成何等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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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织锦跪下行礼道,“嫔妾认为慧珠的死十分蹊跷,其中疑点重重..恳请皇上...”
“织锦,”成化帝打断了织锦的话,漫不经心道,“不过一个宫女罢了,值得你如此来求朕?”
“嫔妾..只是想为慧珠求一个公道。还求皇上成全!”
织锦叩头道,心中明白成化帝多半不会答应。但是,慧珠死的那样不明不白,她又怎能..
总是要争取一下,不是么?
“行了,”成化帝摆了摆手,“你且起来,别动不动就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