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策微怔,突然想起郭太后。
秦昭的母亲是很好很好的人,他的母亲却是很恶毒的女子,而他身上流着这个恶毒女人的血液。
见萧策突然安静下来,秦昭看向萧策冷峻的侧脸,她看到他眼中冰冷的锋芒。
“皇上怎么了”秦昭感觉到萧策在这一刻的情绪变化。
萧策握上秦昭柔若无骨的玉手,轻轻把玩:“朕找爱妃过来,是为侍寝。”
秦昭自然不能反抗,但她也多少能感觉到萧策的情绪不稳定。而他的愤怒,都在侍寝的时候发泄在她身上。
侍寝后,她穿戴整齐时突然想起陈妈妈说的话,幽幽然启唇:“本来臣妾活不久的,是母亲让臣妾能活到今天,臣妾应该珍惜自己所有拥有的一切。皇上是帝王,拥有世间男子想要拥有的权势与名利,也该珍惜才是。臣妾较之于后宫其他姐妹,要幸运许多,皇上亦比世间其他男子要幸运许多。”
说完,她躬身退出室内。
一直以来,她以为是她自己的努力才能活到今天,但或许是她错了,只是因为周用一条命才换来了她的这条命。
如果她不需要努力也能从炮灰翻身成为人生赢家,那她这些年来的所有努力不都成了笑话吗
萧策目送秦昭走远,觉得秦昭的背影看起来有些沉重,是他此前下手重了些。
他把对太后的怨愤,都渲泄在她身上,而她脾气好得竟也不与他计较。
秦昭回到锦阳宫后,洗浴之后便昏沉入梦。
这一回,她又从梦中去到永州老宅。
彼时正是周和秦绍文冷战的时候,周正守着小秦昭唱摇篮曲。
小秦昭很快便入了梦,周出来见她,只道:“你这孩子怎么又来了”
“我听月莺说,娘是为了改我的命格才折了寿。我只是不懂,为何偏要一命换一命。娘可知道后来我过得很辛苦”
准确来说,不是她,而是刚才睡下的小秦昭。
可她也知道,她们就是同一人,只是她已不记得在秦家遭受过的冷眼与嘲笑罢了。
“昭昭这是在怪娘么”周有些意外。
“是怨娘,怎么就狠心抛下女儿走了。”秦昭轻声道。
她宁愿不知道真相,或许身上就不必背负沉重的十字架。
“傻孩子,这是为娘自己的选择。你是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从你出世的那一日起,娘便要对你的一辈子负责。你莫要自责,好好过日子,往后切不可再来了……”
秦昭一听这话急了:“我想知道娘究竟做了什么事,改变了我早死的命运。”
周却只是眉眼慈爱地看着她,让她回到原来的地方……
秦昭睁开眼的一瞬间,宝珠便过来伺候她洗漱更衣:“永春长公主殿下来了,还称查到了眉目,想请娘娘一同前往养心殿。”
秦昭想起梦中周那张慈祥的脸,她突然明白陈妈妈说要她惜福的真谛。
她有一个好母亲,为了她甚至愿意拿命相抵,而她又有什么好抱怨的
她唯一要做的,就是好好生活,这一生平安喜乐,才对得住母亲的牺牲。
她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资格抱怨的人。
想通这一点,她全身松快,连步子都变得轻快起来。
养心殿内,萧策听到秦昭轻快的脚步声渐近,直到她飞扬的裙裾入内,他一眼便看出她不似昨晚那般死气沉沉。
他压抑的心不知怎的,好像也随着她的裙裾变得飞扬,真是奇怪的感觉。
“臣妾恭请皇上圣安!”秦昭上前向萧策行了一个优雅的宫廷礼仪。
萧策难得从龙座上起身,上前扶住秦昭柔软的小手,声音难得温柔:“挽礼。”
看到这一幕,萧瑜像是见了鬼一般,她那冰块似的皇兄何时变得这般温柔贴心了
萧策也是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怪异之处,他立刻放开秦昭的手,坐回龙椅上,有欲盖弥章之嫌。
秦昭本人倒是没什么感觉,永春长公主就不一样了,只觉得皇兄对秦昭还是不同于旁人的。
反正她这个当皇妹的从来就没见过自家皇兄这样体贴的一面。
很快永宁长公主也来到御前,淡定地向萧策行了礼。
其实她心里也没底,虽然她做得足够隐秘,证据也确凿,她还是怕自己功亏一篑。
此次她拿自己的清誉为赌注,就是想要嫁进永昌侯府,这是拿她前半辈子在皇宫所积累的一切来抵押。
若成了,她笃定自己会成为赢家,若不成,她也依然是萧策的皇妹,这个事实不会有任何改变。
萧策的视线定格在程瑾身上:“程瑾,你可找到证据自证清白”
他一开口,永宁长公主便皱了眉头。听萧策这话,是相信程瑾,也不相信她这个妹妹吗
若是这般……
永宁长公主此刻更加不安了。原来在皇兄心里,是不信她的。
只不过几日前她拿出了有程瑾私印的房契,甚至上面还有官府的印章,照理来说,程瑾他们查不出这件事的真伪才是。
永宁长公主心下正忐忑,这时程瑾出列:“微臣已把偷微臣私印的婢子带进皇宫,她正在外面候着。”
永宁长公主脸色在瞬间抽光了血色。
张吉祥很快便把一个丫环带了进来,永宁长公主看到丫环的瞬间,松了一口气,这根本就不是她找的丫环,所以程瑾是病急乱投医,不足为惧。
“这是在侯府当值的丫环阿芍,阿芍称是她偷了微臣的私印,偷偷交给永宁长公主殿下。待到办完了事,阿芍又偷偷把微臣的私印放回原位。”程瑾说着,再让阿芍自己细述一遍。
阿芍低着头,结结巴巴细说了事情的前后经过。
永宁长公主听完后,厉声喝道:“你撒谎!”
她根本不认识阿芍,她收买的人是芷溪,帮她偷私印的人也是芷溪,不是什么阿芍。
这时候她又有了底气,对萧策道:“皇兄,这是阿芍的片面之词,臣妹根本就没见过这个婢子,是程世子敢做不敢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