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乖,你别凶我么,我这不也是在反思呢!”艾瑞克的声音很轻,认错的姿态已经放得很低。
苏倩怡冷哼一声,淡淡的雾在窗户上凝结出了一层模糊的白,指尖轻点,随意的画着图案。
“怎么,你和李总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她这些天也想过,艾瑞克说不定真是勾搭上了李子铭,虽然太惊骇世俗,以至于她都不愿意去相信。
往昔的种种联系起来,又不得不让人往那一方面想去。
电话里沉默下来,像是言者有意在故弄玄虚,更多的好似他在整理言语,过了几秒,才听他断断续续的声音:“小乖,其实,瞒着你不是我的初衷。只是,我也没想到会陷得深。”
艾瑞克确实没想过,花花世界何必当真,他一直游走在形形色色的帅哥中,仿若飞鸟,爱哪停留爱哪落脚,从来都没定数。
谁料,会遇到个李子铭。
“……”苏倩怡一阵无语,早该知道的,可她一直没猜中。
顿了顿,指尖迅速的在玻璃上画下了一颗心,透着天光又觉得太孤单,跟着在一旁画下了另一颗。
“好了,我知道了,现在没事了吧?”她语气也轻柔了许多,艾瑞克能找到个爱慕之人,她也算放心了。
心情复杂得紧,就好像是快要嫁掉自己的女儿,高兴又悲切。
“一般吧,也没什么,你别担心。”艾瑞克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四顾看去,房门紧闭,还能有什么事。
就算想跳楼吧,窗户还需钥匙开,何况20多层,他也不敢。
苏倩怡没想太多,听到艾瑞克的声音,她这些天隐隐在心里的担心终于烟消云散了,顺带讲起了在剧组发生的事,畅所欲言,成了个话篓子。
艾瑞克在的时候,她嫌他叨叨。这不在身边了才发现,自己连个说话的吐露心声的朋友都没有。
挂断电话,窗户上雾气消散,连带着她落下的两颗心也成了透明。一看时间,已经八点半,心道不好,忙冲进洗手间。
手机又响了起来。
“到我房间。”
她一边刷牙一边读了短信,便放在一旁置之不理。
今天星期六,他大概是没事做。
苏倩怡如是想着,沾着白色泡沫的嘴,在镜子里露出坏笑来。平素里不都是孟少秋对人淡漠无视?她这次要让他明白,被人忽视是怎样的感受。
今天本来就忙,她才没空搭理他。
这一忙就是一天,等到收工已经是晚上八点,临近离开,编剧找到了她,眼神里有这几分凝重:“明天是你的大结局,也是所有演员的大结局,要好好发挥。”
“是。”她知道,因为她缺席的缘故,这部戏的后大结局早就被拍好了,等待她的戏份结束就该是杀青的时刻。
原本还算放松的神经,被他这么一提醒有点小小的紧张起来。
如果拍不好,就会拖累全组的演员耗时间,她很清楚。手中攥着剧本的力度越发的紧了几分,想来今晚得把台词背得滚瓜烂熟才行。
接送的车她和沐灵在一起,她发现,沐灵完全就是孟少秋二号,一句话不说,在车厢里其他演员热议,都不会多看一眼。
回了房间,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她拿起手机一看这才想起来902还有个人在等。
总不能冷落他太久吧?要是炸毛,那受累的还不是自己?
想着她没顾得上歇息,本子丢一旁,直奔902而去。
站在门口,她没着急入室,而是偷偷摸摸的将耳朵贴在了门板上,没听到任何动静,抬起手来敲门。
恰时落下手,房门便开了一条缝隙。
苏倩怡一惊,赶忙缩回了手,心头提到了嗓子眼,怔了少顷,却没看到意料中拉开房门站在自己面前的孟少秋。
‘汗,根本没关门好吧!’
她在心里叹了一声,轻轻推开房门来,房间的格局和她的相差无几,一厅一卧一厨一卫的标配,难得堂堂大总裁还能住在这种地方。
瞟了一眼,目光锁定了躺在沙发上侧身而眠的人,占据了整个沙发的长度。孟少秋已经睡着了。
她转身合上了房门,心想这丫居然睡觉不关门,难道是等着随时被人临幸?
蹑手蹑脚的行至沙发跟前,蹲下身看着他,细碎的发盖住了光洁的额角,眉目紧闭,深深的轮廓,左侧的脸颊些许阴影。
“喂……”她试图叫醒他,话刚出口,忽然心生一计,立马收回了说到嘴边的话。
一抹狡黠,她抬起手来,颤颤巍巍的捂住了他的口鼻。
咬着唇角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来,一双澄明的双眼满是喜悦,恶作剧的快感让她兴奋起来。
看你能撑多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胆子也越来越大,捂的力度重了些许,确保他不能顺畅呼吸。
猛地,孟少秋睁开眼来,没有自然醒的过度,凌厉之色眼眶里泛着血丝。
“哈哈!”苏倩怡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看他憋气到醒,实在是有够好笑。
看清来人是她,他剑眉微蹙,拍开了捂着他脸的手,紧绷着脸问道:“什么时候进来的?”
苏倩怡还在捧腹大笑,被这么一问,笑得眼泪都溢出了眼角:“你,你睡觉不关门,故意的吧!”
孟少秋面若冰霜,冷光如剑往门口扫去,紧抿薄唇成了一条线。岑蔚最后走的,他记得躺下的时候,岑蔚还在房间里整理文件,定是他没能关好房门。
缓缓的收回了目光,又扫了一眼笑声不绝的苏倩怡,整张脸越发的黑青:“闭嘴!”
有什么好笑的?
这女人是脑子脱线,还是笑点太低?
看他凶神恶煞的样,苏倩怡更是觉得笑点爆棚,恶作剧的精髓就在于一定要让人怒不可遏!
孟少秋不管她,坐直了身子,起身往洗手间而去,洗了一把脸,苏倩怡笑得也就差不多了,再笑就成了神经病。
“你叫我来干嘛,我这还要回去背台词呢!”她坐在沙发前,拿起桌上的石榴用水果刀切开。
晶莹的红一颗颗镶嵌在白色的果皮中,让人垂涎欲滴的美。
对于一个称职的吃货恶言,食物永远是一道美丽的风景。
她掂起一颗塞在嘴里,抬眼去看坐到身侧的孟少秋,鬓角水渍沾湿了黑发,顺着下颌骨滑下,侧颜依旧铁青。
“难道没事就不能让你来?”孟少秋没有看她,眉目间隐隐的愠怍,他今天哪里也没去,等她来等了一天。
“你这不是废话么,我可是个大忙人!”苏倩怡继续往嘴里一颗接着一颗的塞着石榴。
一想起明天的大结局拍摄就有些小紧张,台词虽然勉强可以应付,但还不是很熟悉。
孟少秋闻声,稍稍偏头看她,眉目一挑,低沉着嗓音道:“苏倩怡,你想死么?”
她往嘴里放石榴果肉的手兀地一抖,一颗晶莹的红珠子从指尖滚落,跑到了茶几底。
“不,不想。”她纳纳的回答,突然有种自己掌掴的冲动。
话太急,怎么就不过脑子。
“呵呵,说起来我也没什么事,我们看电视,看电视。”苏倩怡讪讪笑着,忙摆出了一张奉承的笑脸,拿起遥控板来打开了时下最热门的真人秀节目。
她记得顾盼有作为嘉宾参加过一期,刚好是最新更新的一集。
孟少秋一言不发,苏倩怡则看得津津有味,时而笑得前俯后仰拍着孟少秋的手臂,被他一瞪立马又中规中矩。时而为进展紧张,咬着指尖,好不容易留下的美甲变得如锯齿一般。
节目结束,孟少秋单手靠着沙发扶手拖着脑袋,目光里尽是平淡。
“你都不觉得很好笑吗?”苏倩怡解决了石榴最后一颗红宝石,疑惑的问道。
她肚子都笑痛,而身边的人至始至终连嘴角都不曾上扬。
“很好笑?”孟少秋反问,一张扑克脸似乎被人欠下巨款。
真人秀而已,几个明星打打闹闹给观众看笑点,他平素里根本不看这类型的节目。
苏倩怡想也是,他这种人恐怕只热衷于金融杂志,或者是股价分析。
“我得回去了,十一点了。”她不想和他讨论好不好笑这个问题,对牛弹琴很累。
站起身就要走,手腕已经被人拖住。
冰凉印在手腕间,还来不及做想,一片阴影投下来,整个人已经被拦腰抱起。
“你干嘛,你放开我!”脚心离地,重心偏离,她下意识的搂住了他的脖子惊呼起来。
孟少秋这才弯起了嘴角,邪魅到摄人心魄:“来了,还想走?”
不知道是不是夜里太累,还是身子太疼,苏倩怡是被一遍又一遍的电话铃声吵醒的。
摸过手机,从迷糊的睡眼里一看,整个人都好似从天堂一下子摔下了十八层地狱。
“十点半!”
她瞪大眼盯着屏幕上的时间和何安成打来的电话,脑子里空空荡荡。
转瞬,三魂七魄归来,赶忙接了电话在耳边,不出意外的传来怒吼声,刺痛耳膜。
“苏倩怡,你不在酒店电话不接,你人在哪里!”
“导演,我马上赶过去,马上,给我十分钟。”她忘了对面的何安成根本看不到她诚恳的态度,一个劲的点头哈腰。
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站起身,迅速的捡起已经被叠好放在床头柜上的衣服套在身上。
跨出门口挂断了手机,赫然见已经歪歪斜斜倚在沙发上的男人,一手执着咖啡杯,一手翻动着手中报刊,悠然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