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之遴当然不是自己一个人,他身后还有一批士绅和商人支持。事实上,他还肩负着他的好友陈名夏交给他的重任。上次山东张凤翔在运河阻拦崇祯南下,就算陈名夏背后搞鬼。锦衣卫没抓住陈名夏,被他给跑了。陈名夏逃走后,转身就去了京师,投奔了大顺,当了贰臣;现在清军已经入关了,陈名夏又投奔了大清,当了无耻的三臣。
陈名夏这样的三臣,他也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在江南溧阳已经被锦衣卫秘密监视起来了,只等崇祯到了南京坐上龙椅后,正是下旨,就把这个三臣的家给抄了。陈名夏当然也知道这个,所以他希望自己的好友陈之遴能铲除崇祯,这样他的家产就安全了。
“各位,别看李老二现在威风凛凛,这个奸佞都是仗着昏君支持!若是昏君一死,李老二就成为反贼!朝廷就能名正言顺的调遣大军围剿了他!只要铲除了昏君,弘光皇帝会给各位荣华富贵!”陈之遴道。
“要如何铲除昏君?昏君随身有数百锦衣卫和东厂番子护卫,外围还有李老二那个奸臣的数千淮军,我们根本连近身的机会都没有啊。”一名盐商问道。
陈之遴笑道:“不是任知府要宴请昏君?你们盐商也会去赴宴吧?可以趁机派遣刺客混进去,铲除昏君!”
盐商们听了陈之遴说的话,纷纷低下头,没人敢接这话茬。虽然在知府衙门内动手,成功的可能性很大,可是动手的人能跑得掉?就算铲除了崇祯,李老二和王承恩他们肯定会把自己的九族都诛了。那可是一家大小的身家性命啊,谁敢去赌?
“可是总得有人去干这件事啊,各位考虑一下吧,若是不尽早决断,恐怕各位都要大难临头了!牺牲一个,可以换来大家安全。若是有谁愿意去干此事,我们大家可以保护他的家人。大不了可以去北面投大清。”陈之遴说道。
终于有一名盐商站出来:“我本是北人,陈公子说得没错,我家人都在北方,希望我死后,各位能帮我照顾家人。”
这名盐商是一名晋商,他的家人都在山西,无论刺杀崇祯成功与否,李国栋和王承恩都没办法灭他九族。反正这条命豁出去了,也当是为自己的老乡报仇。晋商八大家的事情,他们晋商都知道,范永斗他们都是被李老二害的。更何况,他们北人先投贼再投清,已经为崇祯和李老二所不容,刀子迟早要架在自己脖子上,既然如此,不如豁出去了。
只要崇祯一死,李老二就成反贼,大明将陷入无休止的内乱之中,说不定到时候就是大清夺了天下。
“好!既然有壮士肯出面,那我们就商议一下,如何动手的计划吧。”陈之遴笑道。
最后的商议结果,是这些盐商出银子,找到一名死士。
但有人提出说:“今日动手,肯定已经来不及了,错过了今日,还有机会吗?“
陈之遴笑道:“机会还有!只要今日昏君出来,下次就还能再出来。扬州郑家各位知道吧?可以让郑家出面宴请昏君,明日或后日出来,到时候我们就下手铲除昏君!”
扬州郑家,就是盐商之首郑元勋的家,郑元勋不仅是盐商,还是去年的进士,如今担任南京清吏司主事一职,可谓是官商一体,真正的盐商大买办家族,而且郑家不仅仅是官商一体的买办,他父亲郑子彦还是盐商祭酒,相当于后来的盐商商会会长,既然有那么多头衔,郑家同朝廷派遣的盐监杨显明关系也是非常好。
杨显明是当年崇祯派遣扬州的盐法太监,这个职务肥的流油,他也属于宫内的人。当年崇祯十一年,杨显明因为同王承恩关系好,所以被派遣去了扬州,获得了这个肥差。
由杨显明和郑元勋出面宴请崇祯皇帝,再加上王承恩和杨显明的关系,崇祯不会不给面子吧?
陈之遴从怀里摸出一把精美的泰西燧发双管短铳:“此物乃泰西所制自生火铳,双管,可以连发两铳!只要把这个东西给死士,到时候对昏君两发两铳,必可诛杀昏君!”
此时,崇祯还不知地有人在密谋刺杀他,他已经到了扬州知府任民育府。
前来作陪的不仅有史可法、钱谦益、张国维、张慎言和黄得功等一批朝廷官员,还有盐监杨显明、大买办郑元勋等人。
“恭迎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一群人在府邸门口迎接。
崇祯皇帝在张书恒、王承恩和李国栋等人的簇拥下,大步流星走进了扬州知府衙门。
王承恩见到着杨显明,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杨公公,六年不见,你在扬州可是养得白白胖胖的,看样子,没少贪墨银子啊。”
杨显明连忙跪下:“还不是托老祖宗的福,若是没有老祖宗,奴婢也当不了这扬州盐法太监。”
“起来吧!”王承恩冷冷道,“你也曾经是咱家的人,深陷这繁花似锦之地,又有几个人能出淤泥而不染?咱家不怪你。”
“多谢老祖宗!多谢老祖宗!”杨显明连连磕头。他知道崇祯和王承恩都特别痛恨贪官污吏,王承恩板起脸来说他,他这条小命就暂时保住了。若是王承恩真要杀他,直接让一群东厂番子把他拿下,那就死定了。
知府衙门的后花园内早已摆好了四桌酒席,崇祯、王承恩、李国栋、张书恒和史可法、钱谦益、张国维、张慎言等人一桌,其余的人分别坐在另外三桌上。周围锦衣卫、大汉将军、东厂番子和武装太监负责戒备工作,知府衙门外围还有锦衣卫、东厂番子和淮军精锐,把府衙围得铁桶一般。
双方寒暄了一番之后,任民育让人上菜。
奴仆婢女如穿花蝴蝶一般,把一盘盘美味佳肴端上了桌子。
“陛下,我们北方人主食是饺子,他们南方是炒年糕,这是海鲜炒年糕,以腊肉、虾干、干贝、芥菜等一起炒制,陛下恐怕还未吃过这南方菜吧?”李国栋指着第一道上桌的炒年糕说道。他在前世里是南方人,每当过年都要吃炒年糕,来到大明之后,就几乎没吃到。
“想不到武威伯见多识广,对美味还很了解啊。”钱谦益恭维道。
“牧斋公过奖了,民以食为天,李某年幼生长于塞外苦寒之地,受朝廷之恩入关之后,就对美食小有研究,以补偿年幼吃的苦。”李国栋笑着端起酒杯回道。
崇祯正要动筷子,王承恩却拿出一根银针,在菜中插了一下,然后他自己先尝一口,再看每个人都动了筷子吃了一口,才让崇祯动筷子。
接着上来的第二道菜,是一块红烧肘子,内有香菇、虾干、干贝、板栗等物;再上来的第三道菜,是松鼠桂鱼;接着还有八宝鸭、长江三鲜、调酱烂熊掌、清蒸河蟹、枸杞炖鳗鱼等美味佳肴和山珍海味。
自然每一道菜都要经过王承恩的银针,所有人动过筷子,崇祯才能品尝。
宴会结束,杨显明和郑元勋上前提出邀请:“陛下,我等二人代表扬州百姓,后日晚上宴请陛下,还望陛下不要寒了扬州百姓的心。”
崇祯犹豫着是否该拒绝,李国栋却说道:“陛下还是不要寒了扬州百姓的心。”“好,后日朕一定如约赴宴!”崇祯点了点头。
“谢陛下赏脸!”杨显明和郑元勋连连磕头道谢。
只是杨显明和郑元勋做梦都没想到,他们已经被人利用了,后天的晚宴,将会掀起一场席卷扬州的血雨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