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我随时都可以为了你去死。”
“不可以!你不能去死!”凌七按住他的嘴唇,也不顾齐曜和颜昭昭还在场了,她紧紧抱住阿练,泪流满面地将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只要我还活着,你就不能死,也不能离开我。”
“……”颜昭昭静静地看着他们两个人,睫毛轻抖。
齐曜此时开口了:“既然你选择了保他,那该说的事,还是说了吧。”
凌七转过头恶狠狠地看着颜昭昭:“你先把他身上的绳子解了,他要是有生命危险,我死也不会承认的。”
颜昭昭暗笑她的无知,然后叫血丝蟒松开他,回到自己的手指上。
凌七细心地将阿练平躺放下,拿着自己的手帕认真给他擦拭着身上的血痕,过了很久,这才沉默着转过身,面向颜昭昭和齐曜。
“……这孩子确实不是你的,是阿练的。当然,我也没想着要留下这个孩子过。”
“我是心有不甘,不甘心你一个外人,凭什么可以轻而易举地抢走我的阿曜哥哥,所以各方面处处针对,暗害于你。采取一些手段,自然也是在所难免的。”
凌七冷漠地甩了甩自己的袖子,面色极淡地看着齐曜和颜昭昭:“我自己的下场我自己当然知道,但我永远也不会祝福你们,相反,我时时刻刻都不会忘记要诅咒你们。”
颜昭昭轻叹了口气。
“罢了。你既然愿意承认,我自然也不会继续为难你了。”
颜昭昭静静地望着凌七的双眼,那是一双随时都能盈满泪水的极富欺骗性的眼睛。
但是这双虚伪的眼的主人,却最终还是愿意为了一个人承认了她一生中做出的最不光彩的事情。
明明不过是一组数据。
现在的数据,都可以这么……至性至情了吗?
凌七冷冷笑道:“我不需要你的假好心和同情。”
颜昭昭转过身:“他不会有事,只是暂时困倦了一会儿,休息一下便会好的。我暂时放过你和他,但你也要兑现你的诺言,向众人澄清当年的事。”
凌七嘲讽道:“可你水性杨花本就是事实,这有什么好澄清的?”
颜昭昭斜睨了她一眼:“我说过,我跟齐曜没有任何关系,跟他有关系的是另一个女人,她还生下了他的孩子,凌七,如果你还有一点同理心的话,就尽早为了他们退位吧。”
凌七先是有些讶异,然后暗自咬了咬唇,意味不明地看了齐曜一眼。
齐曜面色淡漠。
“退就退!我跟阿练两个人在一起,也能好好生活!!”
“考虑来我白骨城吗?”
凌七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颜昭昭面色有些疲惫:“我之前跟你说的不是骗你的。虽然不是让阿练做那种工作,但我还是愿意让你和阿练到我那里做事的。去了那里,可以不用面对无忧城的唇枪舌剑,虽然比不上你现在的生活,但是过过平常日子,还是可以的。”
她还是,太心软了。
根本做不到真正地快刀斩乱麻。
明知很可能会给自己带来无尽的麻烦,但是在颜昭昭的眼里,这些人本应该是一组组无趣的数据,然而这些数据碰撞出了不一样的色彩,她忽然觉得,她不应该那样残酷地践踏他们。
说完,颜昭昭看向齐曜,轻轻道:“我叫曲伊取了苍栗树的树枝来,你如果需要,就拿去用吧,可以方便让小铭认祖归宗。其他的事,明日再说吧,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会儿,先走了。”
齐曜点点头,看着颜昭昭有些恍惚地离开,眨了眨眼,面露忧色。
她一直在替之前的婉清处理事情,想必很累了吧?
齐曜看向凌七和阿练,声音听上去没有什么情绪:“你们两个,收拾一下东西吧。凌七,你先跟我过来,准备一下回头昭告给无忧城百姓的说辞。”
凌七看了阿练一眼,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起身朝着齐曜走去。
阿练朦朦胧胧地睁着眼,看见凌七再一次背过自己走向了那个男人,心里第一次不再觉得那样痛苦了。
反而很轻松,很幸福。
这是一种,明明理解,却又很新奇的情绪。
就好像,自己是第一次体验到这个情绪一般。
……
颜昭昭漫无目的地在无忧城的街上走着,一边走着,一边回想着刚刚凌七的神情。
凌七虽然至始至终态度都不是很好,但至少有一点她做到了。
那是她做不到的。
承认感情,并为了这段感情,毫不犹豫地斩断自己的利益链。
干脆利落到,好像她活在了一个童话世界。
颜昭昭跌跌撞撞地走到一棵郁郁葱葱的大树下,抚摸着它的树干,望着滴落月光的天。
如果是起初的她,一定会在心里嘲笑凌七的自不量力和无知,但是如今,她竟然钦佩她。
因为见过了沈宴离之后,她总觉得自己亏欠他的实在太多了。她明明应该只有像凌七那样,奋不顾身地朝他奔赴而去,对他才是最有意义的。
可是她没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在逼迫自己抗拒这段感情。
这对沈宴离不公平。
这是她第一次认识到自己,心中竟是如此的愧疚。
月光从她的指尖倾泻而下,她伸出自己苍白的五指,轻轻抖落着自己的睫毛。
苍老的大树挺拔地站在月光之下,随着微风摇摆着它粗壮的枝干。树叶沙沙作响,一袭黑裙的女子站在树下,望着天际清冷的月亮。
“昭昭。”一个低沉的声音忽然响起。
颜昭昭猛地回头。
原来是齐曜。
“夜里风凉,你快回去歇息吧。”齐曜望着她,看到了她眼里一闪而过的失望,斟酌了一下用词,继续说道,“凌七和阿练的事你不必操心了,我自会处理好的。你放心,婉清的名誉,我一定会为她讨回来的。”
“嗯。”颜昭昭再次转过身,心里却在想着,沈宴离这时在做些什么呢?
原来思念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啊。
突然间脆弱感伤的时候,莫名地,就想急切地去拥抱某个人,这种感觉很新奇,也很苦涩。
怎么办啊。
她现在,好想见沈宴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