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比往年来得都要冷,外面下着鹅毛大雪,脚踩下去,鞋背都被雪盖得严严实实。
伊家大爷从外头进来,身上的呢子大衣和头发上都是碎雪。
把牛皮包递给管家,掸掸身上的雪,伊家大爷往楼上看看:“五少爷呢,不在家?”
要是往常,听见他回家的声音,一溜烟就从楼上冲下来了。
管家朝他鞠身,低声说:“今儿仙萃戏院排贵妃醉酒,牧少爷一早就去了。”
大爷眉头皱了皱,叱声:“这个混账东西,整天的不学好,你带人,去把他绑回来!”
“哎!”
管家带着两个壮实的家丁,一路踩着厚实的雪,来到张灯结彩的仙萃戏院外边。
戏院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一直都灯火通明。
大红的灯笼映着雕花门窗,门口两座石狮子,脖子上扣着鲜红色的红绸,进出的人脸上无不挂着笑脸。
离新年还剩几天,这戏院已经处处洋溢着欢乐喜悦。
从里面走,一楼评书,台下坐的是身着布衫的普通市井百姓。
讲的是水伯梁山,老先生声音时而洪亮,时而放低,讲到兴处,猛地一拍桌,下面跟着叫好鼓掌。
管家知道五少爷不会在这里头,接着爬上楼,视线豁然开朗。
戏院戏院,主要是唱戏的地方。
戏台子搭建的三米高,下面或站或坐着乌压压的人,另外七八米高处,还有几个私人的包厢,里面坐的都是达官显贵。
台上的花旦唱到“人生在世如春梦,且自开怀饮几盅“,捧着金樽,仰头一饮而尽。
粉颊上露出微醉之色,却还是说:“娘娘酒还不足,脱了凤衣,看大杯伺候。”
这花旦扮相庄丽,唱腔婉转,相貌也是一等一的秀丽,难怪向来自诩花花公子的五少爷,留恋在这戏院三个月还没腻。
两个下人说要到下面去找,管家摆摆手。
“以牧少那性子,怎么都不肯跟这些庸俗之辈坐在一起。“
他肯定在楼上。
管家带着下人走到楼上,果然在南边看见了伊牧。
他的边上坐着美锦院的头牌绿绿姑娘,正往他嘴里喂葡萄。
观察周围一圈,要么是穿着军装的军官,要么是上了年纪的官员
一个个全都坐在椅子上,专注欣赏着楼下的绝世名音。
只有他们家少爷,没骨头似的的躺在软椅里,怀里揣个小暖壶,美人喂食,神仙也比不过。
管家走过去,放低了声音在五少爷耳边哄说。
“您玩玩就行了,可别真动心思。大爷等着您回去,快把鞋穿上,轿子都准备好了。”
瞧着年纪不大的青年,穿一身月牙白的绸缎棉衣,上面绣了几朵鹅黄的兰花,颈子上戴着雪白的狐狸皮微围脖。
他的脸庞雪白,瞧着比那围脖还要白上三分的样子,眉毛乌黑,漂亮的凤眼,遗传了父亲的挺鼻子。
不像一般的美男子,拥有一张薄凉的薄唇
五少爷的嘴唇像女人似的,小小的,红彤彤的,像那成熟的殷桃果子,看着像人想咬一口。
伊家最漂亮的不是三位国色天香的小姐,而是方才及冠,就已经名满北平城的伊家五少,伊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