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高的天上，人影从云层里穿梭而过。
白玲珑伸手抹了把脸上的水珠，轻喝一声：“爽得很！”
卫轩瞟了眼身侧的白玲珑，轻叱道：“没出息的东西，丢人现眼。”
白玲珑浑不在意，故意不用真元荡起护体罡气，好好地感受着云雾扑面的爽快感。
修为颇有进境的她，终于在不久前学会了凌空步虚的飞行之法。只可惜凌霄宗遍布法阵禁制，自打若虚真人开始闭死关后，这些法阵禁制威力便更加骇人，她根本就不敢在凌霄宗四下乱飞，只敢在缥缈峰上空一小片地方飞来掠去，逮一逮那些往日敢在她头顶屙屎拉尿、她早就看不顺眼的野鸟。
如今除了凌霄宗，可谓是天高热鸟飞——不，是天高任狐飞，可不是可着劲儿的好好享受高空飞行的快感吗？
虽然高空中罡风极大、水汽湿寒，可这些怎么抵得过心中快意？想她空有千年道行，如今才正儿八经有了些大妖该有的风采，岂不快哉？
卫轩瞧着身侧欢快无比的白玲珑，嘴角不经意间泄露一丝浅笑。
曾几何时，他刚刚学会御剑飞行之时，亦是这般肆意快活过。
那个时候，他的师尊镇宇真人还活着。
那个时候，师尊正要出门，他便晃晃悠悠御剑来到了师尊面前，显摆自己刚学会的本事。那种幼稚的举动，如今想来，当真好笑。
彼时，师尊摸着他的脑袋，笑意满脸，“小轩儿果真厉害，才三两岁，便已会御剑了，想必将来会比为师都更厉害。可惜你眼下太小，否则倒是可以领你去菩提寺走一遭，也好给为师在那无我老杂毛跟前好好长长脸。”
彼时，他只会仰着小脸笑，说一声：“师尊，记得回来时给我带糖葫芦。”
“吃糖多了会牙疼。”
“师尊，你是不想买吗？你说等我学会御剑，便可以吃很多糖葫芦。”
“都说小娃儿记性不好，简直是天底下最大的谎话！”
谁曾想，师尊这一去，竟险些成了永别？
即便日后师尊返回凌霄宗，可却开始了闭关疗伤，再未见过他，直到师尊最终含恨羽化，他也只是得到了前去缥缈峰做峰主的任命，却再也未能见师尊一面！
更别提那一串欠了他二十年的糖葫芦，是什么滋味，卫轩现在都想象不出来了。
卫轩恨恨地望向中原方向，这一次，他倒要好生瞧一瞧，菩提寺到底是什么龙潭虎穴！
正要提速前行，却闻白玲珑喘着粗气道：“不行了，下去歇会儿。”
跟着降下云头的卫轩，看到不远处扶着树干歇息的白玲珑，卫轩无奈叹道：“不中用的东西。”
白玲珑耳朵尖，自是听到了这声叹，微微吐了下舌尖。的确，若是寻常妖物有她如今的岁数，日行千里万里也不在话下。可她不是刚学会飞行之法没多久嘛，对于真元的调用还不算太熟；而且当初由于“炫世幽昙”和“一现流火”的缘故，她的道行修为大大受损，即便经过这两年的休养调整，真实修为和岁数相比还是要打个折扣的。如此一来，坚持不了太久的高空飞行，这也没什么好批判的嘛。这么一安慰自己，白玲珑心中的尴尬顿时消解不少。
而且，白玲珑方才降下云头之际，发现不远处陶文亮、容达等人也都降下了云头，显然是队伍中也有那修为略低的凌霄弟子，坚持不了太久的御剑行空，不得已要暂时休憩一会儿。
有这些同样不顶事的年轻弟子在，白玲珑心中的自卑感更是荡然无存。
心情一放松，肚子便饿。
好巧不巧的，有烤肉的香味传进了她的鼻中。
白玲珑顺着烤肉香气急匆匆地往林中窜去，卫轩在后紧紧跟随，若是不帮着白玲珑收敛气机，恐有被陶文亮发现的可能。虽然此行菩提寺，他是护航人，可是卫轩并不想这么早就露面，有人看护的花草虽然长的喜人，可是野草长势才更旺。
陶文亮正盯着容达等人堆薪点火烤野兔，看着那火堆上的野兔缓慢地流着油，忍不住轻轻摇头，上前道：“就你们这速度，什么时候能吃上？放着我来！”
容达喜道：“那感情好。若有师兄的相助，当真事半功倍！”
陶文亮哼道：“少拍马屁。”
白玲珑流着哈喇子挣了挣，若非卫轩扯住她的胳膊，想必她早已飞扑上前。
卫轩轻喝：“别动，敢现出形迹我把你给烤了！”
白玲珑丝毫不在意卫轩的威胁，手指哆嗦着指向陶文亮等人，口中急道：“你没瞧见那些弟子们正在违背清规戒律大吃烤肉吗？鱼生痰肉生火，对修行不利！我身为长辈，要去说他们两句！”
“用不着你管！”
卫轩干脆挥袖，用“层峦叠嶂”之法将白玲珑彻底束缚当场，免得她生乱。
远远瞧着陶文亮等人吃得不亦乐乎，白玲珑满脸悲愤。
卫轩则是在想，是不是该让宗中食肆多准备些肉食？是不是偶尔也该让宗中那些可以辟谷的年轻弟子偶尔吃上顿好的？瞧瞧，这些凌霄宗菁英弟子，简直跟馋嘴狐狸没啥两样了，有些丢人啊。
经过这么一打岔，卫轩心中方才涌起的一些不好感受，反而变淡了不少。
……
……
水凌整理完一沓案牍后，抬头往窗外看了眼，视线刚好从缥缈峰一扫而过。
“他已经出去了。”
不远处的另一张案几上，晋语边看着自己手边的一份卷宗边说到。
“弟子知道。”水凌应了一声，继续低头翻看另一摞案牍。
近来晋语已经开始让水凌处理越来越多的事务，大有彻底将其培养为下一任戒律峰峰主的苗头。所以水凌变得越来越忙。
晋语突然道：“你若想一起去，为师不拦着。”
水凌愣了愣，随即笑道：“不必了。朝朝暮暮，没什么好争的。”
晋语点了点头，对水凌的回答很满意。
喜欢上谁，用情至深，这是没什么好谴责的；但如果用情深到耽误了正事，那就该好好说道说道了。好在，水凌还没有沦落到这个田地。
可他不知道的是，水凌心中另有想法：如今卫轩身边有那只狐狸跟着，她再跟着去有什么意思？如果那只白狐此次出去，能再也别回来，那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