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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凌的身躯砸破了厚重的云雾,似是一颗蓝色星辰从天坠落。

不知下坠了多久,脚底才轻轻触在略微有些绵软的地面上。

水凌长呼一口气,低头一瞧,发现身上衣裙已经被头顶云雾浅浅的濡湿。

果然是阵法玄妙,即便如今她有化神期的护体真气在,竟然也抵挡不了云雾的临身。

举目四望,浓浓的黑暗。

仿佛踏着无底的黑暗,脚跟不稳。

黑暗灌进水凌的鼻里眼里。

灵识顿时变得凝滞起来,好似整个人都陷进了沼泽地中。

水凌心中莫名的生出一丝恐惧。

但是想到经过此遭历练之后,她便能为自己的境界扬名,再也不必担心外人的指摘,水凌的信心突然就回来了。

御起思卿仙剑,借着仙剑散出的剑光慢慢踱步,打探四周。

因为此间昏暗,水凌根本弄不清楚自己到底走了多久,也许有一炷香时间?

她终于找到了一处奇怪的地点。

那是黑暗里一条淡紫色的线,竖立在十多米之外,像是一只野兽的竖瞳。

隔着十多米的距离,那凶险无匹的气息便已经压迫的水凌有些喘不过气来。

“原来这就是那条缝隙。”

水凌想要再往前靠近一些,却发现空气里有无形的阻力将她硬生生地挡在那里,难以寸进。

无法,只得祭起思卿仙剑,真元猛提,强行以剑锋开道。

空无一物的四周,剑气与无形阻力相互碰撞砥砺,发出火花,也发出呲啦呲啦的声响。

突然,就在水凌临近那条魔界缝隙三米外时,缝隙四周猛地爆出丈许宽的光芒。

那一刹,好似沉眠的猛兽突然睁大了眼!

本来还算平静的地底,掀起狂岚。

沙石打在护体真气上怦然作响,水凌猛地往后倒退了数步。

吼——

邪佞的狂吼夹杂着细碎似群鬼呢喃的魔咒声从缝隙里传出。

水凌默念《清静经》,好歹将杂乱的心绪抚平,又气行数个周天才将体内瞬间汹涌乱窜的真气给捋顺下来。

目中闪过一丝惊恐,水凌悄悄的往后退了数步。手中思卿仙剑斜挡在身前。剑尖微颤,显示出持剑之人内心的慌张。

一只猩红巨大的爪子,从裂缝中探了出来。爪子握在裂缝的边缘,尺许长、黑色的尖锐指甲在缝隙的边界处抓出一道道裂痕。

吼——

水凌咽了一口唾沫,心道原来这就是魔。

只露出来一只爪子,就令她感到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须淡紫色的缝隙里升起两团黑影,那是魔的双眼,正死死盯着缝隙外的水凌!

……

白玲珑将手中的《灵羽经》抛上抛下,很期待着天上突然落下来一只飞鸟将其叼走。

只可恨那些飞鸟也许已经知道她如今变强了,再也不敢轻易像往常那样,敢大着胆子在她头顶屙屎撒尿,更不用提从她手中抢东西了。

突然,白玲珑快步冲出道殿。

她怔怔地望向面壁崖的方向,眼中满是不解。

从那个方向,有一股很熟悉的气息传来。

那股气息是那么的令她心生向往,似乎来自一个跟她极其亲近的人。

这种感觉很古怪。

白玲珑手抚心口,觉得哪里空落落的。有些难过。

打算前来考较白玲珑《灵羽经》参悟进度的卫轩,正好看见了这一幕。

他悄悄地站在白玲珑身后,满目惊疑。

晋语为水凌求情让其进入“一线天”历练的事他已知晓,自然清楚眼下正巧是水凌闯进“一线天”,惊动窥探人间的魔物走出缝隙之时。

只不过由于太清祖师所留下的一线天阵法的缘故,这种异动应该不是可以轻易探知的,更遑论白玲珑这稀松平常的金丹期境界,是绝无可能探知才对。

可怪就怪在,白玲珑确实在看着面壁崖的方向。

卫轩心中对于白玲珑的来历感到更加好奇,这种好奇就像在其心中割出了一条裂缝,从这个缝隙之间膨胀出疑惑和不安。

……

图南岛,大榕树上。

一条粗若水桶的树枝斜斜伸向远方,树枝远端坐着芳华君,两条腿正晃荡在天地间来往不歇的海风里。

他突然看向凌霄宗的方向,挑眉片刻。

叹道:“人道谁无烦恼?风来浪也白头。”

树下正在拿一条细长树枝钓鱼的胡曲抬头问道:“敢问芳华君,又在发哪门子的感慨?”

“叹世间事难尽如人意啊!”

“你又不是人。”说完这句后胡曲赶紧跟了一句,“我也不是人。”

“世间事难尽如人意又关我们屁事?我们做妖的,最重要的就是开开心心,做自己想做的事!要是整天跟人似的,整天想些有的没的,劳心劳力,那还做个屁的妖?”

芳华君将本来打算甩出去的巴掌换成了比大拇指,笑道:“言之有理,此话当得一赞!”

胡曲低头撇撇嘴,继续自己的钓鱼大业。

极远处有条大水蛇正在海水中不断的上浮下潜,白色的鳞片在海面上反射着刺眼的阳光,看样子已经捕捉了好多肥美的海鱼了。

胡曲不想输给畲姬,姥姥不在,那么狐狸洞的尊严就得靠他来维护了。

头顶芳华君突然出声问道:“小胡啊,你说蠢狐狸会不会想家啊?”

“我咋知道?你不是说姥姥如今在凌霄宗混得挺好嘛,说不定乐不思呢?”说这话的时候,胡曲心中有些酸。姥姥也太不讲道义了,自己混得好了也不知道拉巴拉巴他这晚辈?

“就算在外面混得再好,哪里有家里安稳?”

芳华君幽幽叹道,不过转瞬便改了话锋,继续说道:“不过家里安稳是安稳,可惜没有外面自由,没有外面逍遥啊!大概这就是很多游子在外,虽然有些辛酸,可真让他们重返家乡却又多数不愿意的原因吧?在外面玩野了,谁还愿意回家乡去受那恁多束缚?”

“就算心里还是对家乡有所挂念的,可是自己的生活总归是自己的,不能因为对家乡的挂念,全然不顾自己的生活了不是?”

“所以啊,游子在外报喜不报忧,家里人也要懂事一些,别老是对在外忙着为自己的小生活辛苦打拼的游子提那么多要求了。”

“家里人老是絮絮叨叨,指责你不尽心为家乡出力,时日一久,游子就会寒心,再也不想回去了。”

胡曲听着芳华君的唠叨,偏了偏脑袋。

听着好像在抱怨姥姥她在外玩野了,也好像在教育自己不要心中不满。可再仔细听听,又好像不是在说他们,而是在说他自身。

胡曲抬头看了眼芳华君,只见一袭青衫隐于茂密枝叶中,脸上落了一层阴影,看不清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