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石后。
莺歌愤然甩开屈柳抓着自己胳膊的那只手,轻喝道:“男女授受不亲,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
“你我二人何必这么生分?”
屈柳柔声说道,语气中颇有几分委屈。
他今日来找莺歌,是为了向其告知自己终于下定决心,要去找云荷峰主提亲之事。此事一成,从此之后他们二人就是同心一体的道侣了。
谁曾想,他一将这个打算说出口,就遭到了莺歌的极力反对。
莺歌对于屈柳的不请自来、自作主张十分恼火。其实她对于屈柳的打算早有察觉,所以最近她才一直避而不见。本以为时间久了屈柳就会明白自己的意思,知难而退。不成想今日他居然亲自来了敛容峰!若非她发现的及时,半道拦截住屈柳,只怕这件事就真的捅到了师尊面前。
看着屈柳故作委屈的神情,莺歌心中忿忿,跟她装什么样子?她岂会不知这家伙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不就是眼看着自己师父要死了,为防在剑隐峰地位一落千丈,这才想着跟自己结成道侣,从此有了敛容峰做后助,便可保他一世无虞。
可惜,屈柳也不想想,就算他驻颜有术又如何?年纪实打实的摆在那里,境界却停滞不前,摆明了没有前途可言。莺歌知道,她自己资质其实也一般,可是胜在年轻,未必不能在四十岁前赶超屈柳。既然如此,她何必浪费时间在屈柳身上?
冷淡的瞟了眼屈柳,莺歌嗤笑一声道:“你我二人何曾亲近过?别说的自己跟我多要好似的,若是落在旁人耳中,难免说些不中听的话。你不要脸我可还要!”
“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听到你如此的诛心之言,师兄心中实是难过。”屈柳的声音显得更加委屈,只是这委屈之中,却隐隐藏着分恼羞成怒的意思。
“师兄?”莺歌不屑道,“你只是行将就木的长老座下弟子,而我是一峰峰主的弟子。论这个,你也好意思让我唤你一声师兄?就算不提这个,你已年近知天命,可是还停留在元婴初期。就这种进境缓慢的情况,整个凌霄宗也找不出几个来,你也好意思让我唤你一声师兄?”
莺歌一番话,无异于直接插了屈柳两箭。
确实,论地位,屈柳不出挑。论修为进境,他就更不出色,就连他现在的元婴境界,也是靠丹药硬生生堆积出来的,论真实杀力,估计就连个厉害点的金丹后期都未必打得过。
被揭了短处,屈柳开始难以抑制怒气。
“是,论宗中地位我是不怎么高。可你也别忘了,当初是谁助你一臂之力,帮你在宗门大比前结成金丹的?如今你得了云荷峰主的赏识,成了她的弟子,便要忘却这一遭恩情吗?”
屈柳越说越急,可是看到莺歌的脸色渐渐转沉好似要下雨的乌云,便开始声音恳切道:“就算不提这个,念在这些年我多次襄助你的份上,你也应该知道,我对你是情真意切的。”
莺歌目光一寒。
当初她为了在宗门大比上搏得好彩头,好得到诸位峰主青睐成为峰主门徒,她四处求人,想要提早步入金丹期。这屈柳就是觑准了那次机会,赠予她一枚蕴灵丹助她结成金丹。谁曾想,从此之后便粘上了这狗皮膏药再也甩脱不开了。
一想到这一点,莺歌就暗恼自己当初的饥不择食。结果落到现在这等境地,虽然拜入云荷峰主门下,可是在一干师姐妹中委实算不得优秀,便得不到更多的修行资源倾注。更是有这屈柳时时拿着往日情分说事,纠缠不休,乱其心境。
“呸!你还想拿着这点情分讨要多少好处?”莺歌狠狠啐道,“旁的不说,居然还想要老牛吃嫩草?去你的吧!”
屈柳闻听此言,狠狠咬牙道:“好好好!你居然这么无情!那好,你且把这些年来我耗费在你身上的丹药、法宝等物全都还来!不是不想纠缠不休吗?那就断个干净!”
看着屈柳翻脸的模样,莺歌冷笑一声。
这就是男人,以为女子是他囊中之物的时候,甜言蜜语一箩筐,花销再大也不心疼,一旦女子要跟他分道扬镳,男人就会觉得自己吃了天大的亏,势必要讨回点本息去才算数。
“想都别想!这些年来也不只是你一人为我付出,你且好好想一想,你从我身上学走了多少我们敛容峰《辟水剑诀》的招式?”
屈柳慌张的要莺歌小声点,道:“学习《辟水剑诀》只是因为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我只是借此磨砺自己剑道罢了。再说我也没有触及其中的关键剑招,不算什么。”
“这种私下学习别峰功法的事情虽然禁之不绝,可是也没人敢摆在明面上。你若逼急了我,我便将此事捅出去,到时候看你的师兄们会不会为你兜着揽着!”莺歌懒得跟屈柳继续掰扯下去,索性放出杀手锏,先将这家伙吓回去再说。
“看来你是铁了心要断个干净了……”
屈柳怔了半晌,方道:“你可别后悔。”
“后悔?我最后悔的就是当初跟你扯上关系!”莺歌冷哼道。
屈柳看着莺歌,注意到对方眼中的不屑之后,眸底闪过一抹凶意。
“很好,没想到你如此不珍惜这份情……莫要以为凌霄宗中还会有第二个人如我这般待你。”
屈柳的神色由恼怒渐渐的恢复平和,可这种神色的转变却反而让莺歌心底发毛。她看着屈柳,正要说两句好话稍稍安抚屈柳的情绪。总之,结成道侣她是绝对不会同意的,能求个好说好散最好。
就在莺歌要开口之际,却听见山石后传来一声轻笑。
笑出声的是白玲珑。
本来她还以为会看到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没想到就是俩人拌嘴罢了。
没啥大意思,可是越看下去越让白玲珑心中欢乐。
原来所谓的名门高徒之间也会有这等上不得台面的龃龉,竟是将二人之间的关系做成了一笔尤其不入流的买卖,你想占便宜,我想发横财,有来有往,谁的心里都不痛快。
看明白了这一点,所以她才笑出了声。
“谁!”
莺歌和屈柳二人同时喝道,更是同时摸向了自己腰间的佩剑。
“咳咳——”
含星端着托盘直起身来,狐狸也笑嘻嘻的跟在含星身后显出了身形。
“含星?”
莺歌和屈柳再度同时出声,紧接着两人便都有些尴尬。
“嗯……只是路过。”含星笑了笑,“不是我说,大家都是同门,有什么事好说好商量就是,别闹的不愉快。”
说完,含星转身便走。
白玲珑好笑的看了两人一眼,跟在含星身后蹦跶着走了。
被含星这么一打岔,莺歌和屈柳之间的即将燃起的火苗渐渐收敛下去,一同收敛的,还有两人心中难掩的不平意。
屈柳一扬袖,转身而去,眸底闪过一抹杀意。
莺歌红着脸,看着登山而去的含星和白狐,狠狠跺了两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