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仙人兴师动众而来,无功而返。
只不过看着那一道道登天离去的光影,念凡却是大惑不解。
莫轻尘在旁笑道:“那是咱们的人来啦。”
芳华君已经挂出一副颇显亲切熟络的笑脸,对着东海岸边道:“真人哪真人,老友我险些就死啦!你们来的可是有些迟哟!”
清风吹拂,从风里现出身形的是元殊真人和若虚真人。
两位真人都没怎么搭理芳华君,只是看看天幕,又看了看海面,脸上露出遗憾的表情。除了遗憾,两人的眼底却也潜藏着一丝担忧。
元殊真人听见海边修士们的轻声呻吟,马上便开始着手对他们的诊治。
不多会儿时间,元殊真人便直起腰来,叹了口老气。
他挥了挥手衣袖,每个中毒的修士面前便多了一瓶丹药。那是熔炉峰目前所存的最好的疗伤祛毒之药。
看着元殊真人的大手笔,莫轻尘不禁一怔。有人说他术法无穷,看来这位凌霄宗的元殊真人倒也当得上一句丹药无尽。
元殊真人遗憾道:“这些丹药只能保诸位今后不会再受魔毒侵蚀,但是依旧没办法让各位真元修复。大致来说,可保诸位同道百年寿元。”
“百年寿元……那就是说,我们跟凡人无异了?”
本就属于凌霄宗一方的修士倒还好说,他们自然清楚自家熔炉峰峰主所下断定不会出错,而且他们向来醉心剑道,于某些事上往往更加看得开。更何况,他们相信自家凌霄宗绝不会就这样将他们抛弃,至少在山上颐养天年不愁吃穿是绝对可以。
但是其他修行地的那些修士就没那么心宽了。毕竟一身修为,从此便形同陌路了。大道今日断绝,再无重新修行之机会了。
众人一时悲怆,有些心志没有那么坚定的,甚至都开始哭出声来。
芳华君尴尬的摸了摸鼻头。
此时众人看向他的目光很不友善。
在场的修士都不是傻子,虽然他们没敢靠近真正的战局,但是从那些只言片语中也能做出个大致判断——这芳华君,一定跟魔界有关系!
魔界此次出动五大魔将,目的好像就在擒拿这芳华君!而且口口声声的“亚圣”尊称,让他们不禁思量,这芳华君到底跟魔界有何等牵扯!
但他们苦于修为不高,心中哪怕有疑惑,也不敢当面质问这能跟五大魔将打的有来有回的芳华君!
芳华君心中直叹:自己这回出力颇多却不讨好了……
若虚真人则是走到芳华君身边道:“无需理会,您此番举动无愧于心。也是之前我考虑不必将阁下身份告知所有人,毕竟他们修为眼界有限,知道那等秘辛恐有碍将来修行,所以只把你的身份告诉了人间仙隐境大能。待日后水落石出,这些人,自然会知道您对人间有大恩。”
“日后……水落石出?”芳华君苦笑一瞬,“且不说那渺茫的前途,单看眼下,人心难以容我啊。”
若虚真人一脸的风轻云淡,“可容之人自可容。”
听到这么一句由衷言语,芳华君顿时觉得整个人如沐春风,谢道:“多谢真人。”
“多谢亚圣。”莫轻尘突然补了一句。
之前一直提防芳华君的莫轻尘,此时才算想起数月前曾经得自若虚真人的一桩消息。当时他只觉荒谬,没想到竟是真的。
魔界亚圣,居然真的藏身人间!
此时他心中不无感慨,原来魔族也有如此想法奇绝之辈——不愿征伐,但求平稳长乐。
芳华君笑道:”莫大城主心思缜密,现在可算对本尊放心了?“
莫轻尘也不显尴尬,笑道:”放心不放心的还看阁下将来如何做了。“
正在恭喜念凡破境入仙隐的元殊真人,颇是看不惯他们仨的话中机锋,直白道:”魔气可还在肆虐,真的不管了?有闲工夫聊天,能不能想点辙?“
众人只得先行净化魔氛。
在净化魔气的过程中,若虚真人他们悄悄问芳华君,到底有无法子阻止魔尊血月的计划。
芳华君望向图南岛的方向,沉吟了片刻,淡淡道:“知不道。”
若虚真人略一挑眉,心想这说法很有意思,到底应该怎么断句怎么猜想?是不知道,还是,知,不道。
瞧不惯芳华君藏藏掖掖的样子,莫轻尘道:“方才,你可险些死了。”言外之意,若非他们和及时赶到的若虚真人元殊真人,就算魔将们没能将他抓回魔界,天界仙人们也会出手杀他!
芳华君笑答:“只是险些嘛,又没真死。别的不说怎么样,保命的手段,我认第二,宇宙洪荒都没人敢说第一。”
“呵,亚圣说话当真风趣。”
……
天界浮生池畔,四师跪拜,述其做事不力。
浮图满不在意的挥了挥手,屏退前来报讯的四师。
四师离去前,雨师深深看了眼白玲珑,眼底光彩幻化。
雨师瞧了瞧某个方向,嘴角轻轻一撇。希望刚才的举动,她没有白做。
白玲珑瞧出之前四师是打算将芳华君一同打杀,更是从四师的述说中确定了这个想法,顿时怒气直冲头顶,她开口喝道:”不讲道义,果真是虚伪之辈!“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浮图知道,她骂的就是自己。
浮图淡淡道:“一切,为了三界安稳。”
白玲珑一怔,看着浮图的理所当然,这才感受到身为神明的冷酷无情。
原来自始至终,神明终归是神明,一切都在掌握,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她不禁冷笑两声,动身远去。
浮图看着白玲珑背影,轻轻一叹。
小白啊,我知道你生气了。
可你哪里知道,为了三界安稳,这个担子已经在我肩上担了万余年。
那种滋味……
曾几何时,我连喜怒哀乐都不能有。
如今,我想尝尝……千年之前我试图尝过一次,可惜失败了。
如今我想再试一次。
要是你能信任于我,该多好?
浮图目光悠远,稍稍偏了偏头。
那个细微的动作,好像是在卸下某样沉重无比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