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日天光大好。
不过在这天界,似乎也没有天气不好的日子。
吸了一口很是精纯的灵气,紧接着白玲珑就长叹了一口气。
天界就是这样祥和到令人生闷。这种大好风光,都不需两三日,便已经令人审美疲劳了。
她很无聊,便也只能去浮生池,看一眼下界风光。下界那些阴影中藏着腌臜角落的、活灵活现的人事景物,才真的是令人怎么看都能生出些惊喜来的。
一路之上,白玲珑脚步匆匆、抬头挺胸,这份豪气,怎么看都露着分怯意。
近来因为雨师之事,众仙对她的观感变得更差,但是当面撞见却是显得愈发恭敬。仙人们搞不懂为何浮图大神这般维护于她,她自己也搞不懂。好在,再也没有哪个不开眼的仙人敢当面给她甩脸色了。
来到浮生池畔,浮图果不其然已经站在了湖水中央。
察觉到白玲珑的到来,浮图远远的点了点头。
白玲珑站在池畔,冷声问道:“你还是不打算解释一下,为什么要在雨师和我起争执这件事上偏袒我?”
其实关于这个问题,她已经问了很多遍。
因为她始终闹不明白,雨师可算是浮图坐下得力干将了,竟然会为了她而丝毫不顾惜雨师的颜面,这可当真是咄咄怪事。
要说浮图是真的打心眼里偏向于她,白玲珑是打死都不信。
其实在白玲珑的想法中,浮图这么做,无非是在故意给她拉仇恨。瞧瞧这一路上过来所碰见的仙人们,虽然面上看不出什么,可是心底里的那种厌恶,怕是都已经沤出味儿了!
只是关于这个问题,浮图始终没有跟她解释,或许只是懒得解释,又或许是因为浮图清楚,即便他解释了,她大概也是不愿意相信的。
浮图不语,只是定定看着人间,看着那一出出的闹剧。
白玲珑轻哼一声,也不用招呼,轻身一跃,便也来在了离着浮图不远处的一方礁石上,看向池水。
一低头,她的唇角便微微露出笑意来。
……
苍茫大地上,铁蹄阵阵。
沙尘漫天中,一队铁骑如同黑线直插大地。
马上的兵士虽然头戴制式一般无二的铁盔,外人绝难看出这些人的盔甲之下到底是一副怎样的铁血面孔,但是露出的双目却现出极其严肃的神色,他们坚定的视线在告诉整方天地——他们并不好惹。
跟这一队铁骑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最先那一匹高头大马上的青衣男子。
他正百无聊赖地嚼着果子,好似在郊游。
这么一副轻佻模样,显得跟这支骑军格格不入,令人之前生起的严肃心情也不禁产生了几丝微小的裂缝。
可是即便风沙扑面,但没有一粒沙子能够进到青衣男子他的嘴里,就这样一幕奇景,也足够让其他人不敢小瞧他了。
骑兵们对于这么一位打破他们铁血气氛的人物,自然也不敢生出怨怼之心。
毕竟,这是中原皇朝的新任国师。
芳华君一边嚼着皇帝陛下特意赏赐下的果子,一边笑眯眯看着前方,心道:我都下决心追你了,你还想跑?论跑路藏匿的工夫,这天底下还有谁能跟我比?
在这支骑军前进方向的数十里之外,是一脸悲愤欲死的除秽。
它身上的那身盔甲,此时已经破烂不堪,正从缝隙里飘散出灰黑色的魔气。
本来以它这具盔甲的坚硬程度,就算是力抗仙隐境大能的攻击也不在话下,可偏偏现在就是这么一副狼狈模样。
除秽闷哼一声,狠狠压下体内伤势。
当初在中原皇朝的皇宫大殿上,它刚看出那青衣男子正是昔年叛离魔界的亚圣,心神激荡之下,便被对方以雄浑修为给打伤,如此便只得远遁至此。堂堂魔界亚圣,自然是有些手段能够克制它们这些魔将的。只是除秽心中这个恨哪,同为魔族,何苦如此为难!
不过,它看着北方,察觉到天气一点一点冷下来,便不禁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来。
魔界亚圣又如何?
敢追着它跑这么远,到时候鹿死谁手又怎可知?
往北而去的,可不仅仅是它!
雀阴、吞贼,可都在往这边赶。
届时请君入瓮,敢问君可破瓮吗?
极后方,芳华君坐在马上,不禁看了看北边,心中也不由得闪过一丝疑惑。
除秽为何要一直奔跑至此?
当初在中原皇朝的皇宫大殿上,除秽上演的一番幻戏,可不仅仅是为了让中原皇帝和满堂朝臣看一场热闹,当时它可是借机以秘法窃取了皇朝灵脉。
若非除秽玩了这么一手,导致灵脉离开本土,地气受损严重,使得中原皇朝的田地、树木瞬间出现枯萎之兆,芳华君可还真的不能这么容易说动中原皇帝信服他,并下令这么一支大军随他一起前来诛魔。
只是除秽既然有此灵脉在手,即便身上有伤,应该也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了才对。好歹是魔界大将之一,又是真真正正的以全体出来魔界,怎么着也能跟他战上一场,为何只顾埋头向北呢?
芳华君嗤笑一声,心想自己虽然知道些克制魔将的手段,可这除秽未免也太小心了些,哪还有身为魔将睥睨天下的豪气?
芳华君回头看了眼身后骑军,淡淡笑了笑。
中原皇帝倒也好气魄,竟是下了血本,召集了天下大量亲附皇朝的修士,编进了这支大军之中,以此立誓,必要为人间除了这敢于窃取皇朝灵脉的魔物!
芳华君微微撇嘴,心中对于中原皇帝的此番举动不以为意。能够抛头露面为朝廷办事的修士,无非是些六根不净、身陷红尘的可怜家伙罢了,能有几斤几两的本事?
不过对于这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骑军,芳华君倒也不怎么在意他们到时候会面临怎样一番血雨腥风的悲惨,反正他眼下是觉得排场挺大,显得自己格外有面儿!
不知什么时候,天上下起了雪花。
芳华君目视北方,笑呵呵道:“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这一刀下去,便要你项上头颅哟!”